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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真应该直接毁了余漾。孔宁发布了最后一则煽动性言论,她模糊了合同上的姓名,暗讽余漾有皮肉交易,被圈内大佬包养。
心照不宣的事被大喇喇拿出来说便变了味了。
年关将近,舆论经久不衰。余漾最近都没碰过手机,就连电话都是通过杜柒转接,全身心投入了《天鹅》的拍摄之中。
但她记得和卞梨的约定,少女说过除夕的前一夜会来陪她。
余漾掰着指头数日子,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收工!”丁寅拍拍手。余漾倏地变回平常冷淡的神色,绕开搔着后脑,欲言又止的田篱,接过小助理手里的羽绒服,边走边穿上。
她揣着兜,朝门外走,却见不远处,少女站在那,身姿颀长,眼睛亮闪闪的,冻得通红的手里拿着两份饭团。
余漾呼吸一滞,而后快步走过去,甚至跑了起来,扑进卞梨怀里,牢牢拥住对方。
卞梨拿着饭团,不能回抱,余漾立即察觉到了,松开了牢固的怀抱,接过卞梨手里的饭团,尔后,解开大衣拉链让少女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取暖。
“送你一个惊喜。”卞梨说道,“事情都解决了,你看——”
余漾堵住了她的唇,吻落在卞梨唇上,细致刻骨的温柔,像缠绵的春风,也落在了卞梨的心上。
“今晚不谈不开心的。”余漾说,“冷吗?”
“不冷了。”卞梨笑,很开心地道,“见着你就不冷了。”
“金枪鱼饭团,我们一人一个。”
余漾牵住少女的手,笑容恬淡,和方才冷漠的样子大相径庭,仍旧站在原地的田篱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捏紧了拳,面色青黑。
清禾县不大,开车三小时就能兜完一圈。青石板路上面尤有雨水残积,卞梨嚼着满嘴的饭团,手指贴过去,牵住了余漾的尾指。
“怎么了?”余漾问。
“没有……我在想,等我们老了,就这样,住在一个普通的乡间也挺好。养一只狗一只猫。青瓦白墙,池塘里飘着荷叶的清香,晚霞时就站在桥头看乌篷船从桥底钻过,看天边被打染成大红大紫的一片,清晨时推开窗就能望见山头的朝阳——”
“卞梨。”余漾叫了她一声,卞梨便偏过头看她,女人柔软的手摩挲着她的侧颊,眼神柔软,却盛着星河,“我们可以回你小时候的城市看看。”
“那里也是和这儿一样的。甚至比清禾县更美。”余漾温柔道。
第58章 058
今天要拍的一场高潮戏, 需取用夜晚的外景,剧组出了发电车,摄像机也在山头就位。
余漾戴上假发, 那是一顶干枯的、暗黄的发套,白皙细腻的肌肤也上了特效妆,变得粗糙和苍老。尤然虽然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但在那个吃穿都成难题年代里却有着丰厚的大学知识。
可她并不受到乡里人的尊敬, 不止男人会用下流、粗鄙的言语侮辱她, 村里的二流子能随便对她上手欺侮, 女人争先恐后要与她割席,生怕被冠上“水性杨花”的形容。
尤然是向往光明的、向往终有一日能够走出这个小山村,可这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插在了牛粪里, 被人摘去花瓣, 剔去刺, 茎秆沤烂,终究也旁边的野花也不如。
年轻气盛的尤然被压迫的眼神和流言蜚语给逼疯了。
或许这正符合那些人的意愿——
他们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美色,得不到便要毁了;女人疯狂升起的嫉妒心让她们开始用流言攻击尤然。
男人是带着旁观者眼色的主谋,女人是被驱使的帮凶。
尤然的肉体虽然被束缚在黑暗的人性之下, 但灵魂却脱离了肉体的范畴,在无数个夜里穿梭,追寻自由的夜晚,她在山头放风、用舞蹈唤醒内心蓬勃的生命力和隐秘的渴望。
余漾出了化妆间, 还没来得及和卞梨说上几句话,就被丁寅叫了过去讲戏。
他的双手在半空中划来划去,做着浮夸的动作,约莫是在模拟“尤然”的表演。
卞梨裹着厚重的大衣,偏头闻了闻衣领, 上边似乎还残留有余漾的淡香,这一动作委实有些变态,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飘上红晕。
穿着粗糙衬衫的田篱笑着走过来,跟卞梨打了声招呼,“老板。”
卞梨不咸不淡点了下头,目光始终胶在余漾身上,余光都懒得丢给田篱。田篱佯装无心提了一嘴,“网络上前几日都在传您和余老师恋情的绯闻……”
这终于吸引了点卞梨的注意力,卞梨瞥了他一眼:“好奇心有时别太足,有这闲功夫不如好好磨砺演技,充实自己,不要真以为公司把你包装成什么人设,你就是了。”
“学会做人这一点很重要。娱乐圈是有捷径可走,但那后果你得掂量一下自己承担不承担的起。”
田篱低下脑袋,没敢再说话,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了拳头,绷着青筋。
正巧这时丁寅走了过来,拍了拍田篱的肩,“在聊什么呢,被老板训了?那我也要说一句,演戏呢,其实有时候情感比技巧更重要。充沛的情感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余漾上面穿着宽大的白衬衫,边角蜷起,微微泛黄,底下是一条宽松的亚麻长裤,就像在削瘦的身体外套了一只麻袋,邋遢、毫无美感。
她越发瘦了,手指骨节分明,踝骨伶仃,削薄的肩胛骨甚至撑不起衬衣的肩,整个人像极了形销骨立的游魂,眉眼也被特意描摹得浅淡,仿佛下一秒就会变为指间溜走的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