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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票沾了酒液和汗水,湿软,黏糊糊,像跗骨的水蛇。
“你不就是想要它吗?对我比以前热情很多不就因为想要钱吗?我给你——”
“不是。”余漾摇了摇头。高傲的颈弯折,凸起的两节骨骼更加刺眼,“我不要了。”
卞梨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笑嘻嘻截住她的话头,“你有的选择吗?你已经被封杀雪藏了余漾。你只能仰仗我、倚赖我。我也懒得再跟你玩些你追我赶的幼稚游戏了!”
卞梨刺伤害对方的同时也在自己心口狠狠刮着刀子。
今天邮箱中突然多出一封新的邮件,未署名发件人。照片拍的是两个并排坐着吃饭的男女,余漾和刘屹,两人聊得畅快,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
发件人留言是今日下午拍的。可余漾不是说去参加见面会了么,为什么要骗她?
卞梨清楚自己不该相信邮件上的内容,其中可能有误会。
可她控制不住酸涩交加的情绪。
暧昧时期患得患失的感觉最叫人难捱。而更叫人难过的事是,她根本把不准余漾的心思,她可能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她现在对余漾感情是复杂的,有爱,也有恨。恨对方为什么任何时候都能做到云淡风轻,将她的爱玩弄股掌。
不过卞梨对自己的厌恶更深,哥哥拼尽全力抗住卞兴海的施压,可她却耽溺情爱毫无上进心,在对方并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沉溺其中。
卞梨把支票摊平放在余漾眼前,“五千万,足够了吧?足够你支付违约金换取自由身。”
她能给余漾的,要比刘屹更多。卞梨不敢跟余漾求证那件事是否属实,因为她早就习惯了余漾的连篇谎话。
她害怕答案,更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真实的答案。
“你离开华宣影业吧,余漾。”
“和我谈一个月,我放你自由。”
第49章 049
脑袋里的神经传来针扎般的痛楚,卞梨在床上翻个身,过分寂静的卧室像一潭死水。
昨晚余漾说的话反复在脑海中浮现——
“五千万?小卞总也太小看我了。一个月恋爱的附加条件,这太少,五千万顶多让我离开公司。不过我想,小卞总不会缺我廉价的爱,你有的是人喜欢。”
“卞梨,对我而言恋爱是种奢望。”
“支票我不要。我会离开,”她仰着颈,像一只高傲尊贵的白天鹅,尽管脸上葡萄酒液弄的她很狼狈,但她脸上无懈可击的神情却有让人臣服的力量,“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如果非要一样东西的话,就把你的心给我。”余漾哑声道。
“给你?再让你轻贱一遍是吗?”卞梨嘲讽地笑,欲要从她腿上站起身,可余漾却摁住了她的后颈,送上来一个疼痛刻骨的吻。
湿润温热的舌头探进卞梨口腔,缠着、绕着她的舌吮吸,酸涩醇厚的葡萄酒味逐渐淡去,眼泪混着铁锈味绽开。
余漾舌尖扫过卞梨的下唇和白色的齿,吮吻的动作很用力。
卞梨被迫承受住。
她用狠劲咬余漾的下唇。余漾轻“嘶”一声,亲吻的力道却一点没降。
之前被咬的伤口加重,血液的铁锈味愈加浓厚,她两指捏住卞梨的下巴,另一只手把对方推拒的两只手紧绞住。
吻得很凶。
等卞梨喘不过气拼命后退,舌尖推着余漾,她这才松开吻。
对上卞梨的眼睛,那双澄澈清透的鹿眼里满是冷冽和讽刺。
“再见。”余漾含了下嘴里的软肉,拉过卞梨的手,仰头轻轻浅浅地笑。
卞梨甩开余漾的手,对方温柔的笑此刻在她眼里都显得异常刺眼。
——余漾明知道她讨厌这两个字却偏要说。
她在补课时就提过,别在电话里说这两字,说“再见”的人都容易反悔。
凌晨五点。
床头柜上的电子数字闪着冷淡的荧光,卞梨撑着坐起来,机械下床洗漱、穿衣,而后去书房将电脑开机。
翻出邮箱中的那封邮件,一字字重新阅读,屏幕将冷淡的光线映射到卞梨的脸上。少女的五官已然长开,褪去青涩的圆润感,一种侵略性的柔媚取而代之。
她用力砸了下鼠标,清脆的一声,也不知在同谁赌气,较劲。
大概是自己吧。
照片的背景于卞梨而言挺陌生。她关于芜城的记忆很新也很淡,从小到大都未曾踏入过芜城——因为卞兴海把“家”搬来了这。
若非公司和余漾在这,她压根不会一回国就来芜城。
卞梨把照片截了背景,发给岳遂左,他对这地很熟。
今天是十月廿三。卞梨赤脚踩着冷冰冰的地板去冰箱取了一罐啤酒,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
往年的这一天她都习惯性的醒很早。
这天是梁矜的祭日,她约定了卞迟今天一同去天安陵园扫墓。
卞梨撑着脑袋,看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从芜城到芩城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打算八点出发。
一罐啤酒小口小口喝完,凉意从脚底往上泛,掀开松垮的衣摆灌进去。卞梨拢紧单薄的睡袍,困意混着醉意翻涌而来,忽地打了个喷嚏,令她清醒了几分。
天光熹微,太阳从高楼后面慢慢崭露头角。卞梨抬腕看了眼表,时针和分针指向七点半。
上班的高峰时期,路上的车流有些堵,卞梨手扶在方向盘上,余光留给车内的后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