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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景,是他过去十几年里常有的经历,不管是在那个男人死之前还是死之后,都没有任何变化。
很早之前,他就应该是认命了的,偿还这本不是他欠下的债。
人总要学会低头,许是他上辈子是个恶贯满盈的罪人,以至于这辈子就该接受这样无端的惩罚。
他分明是已经妥协了的,就连承认错误都已经有了一套按部就班的模式。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他总不想这般轻易的否认自己。
知错?
他错在哪里?
演出很成功,是比每一次排练都要更完美的成功,不管是底下的学生,还是老师,还是那个所谓领导的江主任,周围的一切都在认可他,就连姜钰……都会笑着夸他‘很棒’。
所以他究竟是错在哪里?
错在没有按部就班地照着乐谱当个只会敲琴键的机器人?错在自作主张地弹了那一段即兴的片段?错在他并没有按照她的规则赢得所有人的认可?
还是仅仅错在……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少年的脊背挺地笔直,多少个日夜里,他像个傀儡,磨掉自己所有的想法,做个唯命是从的木偶,只为迎合她的想法。
在外人眼里,陆骁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可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在骨子里就已经糜烂的人。那些人对着自己的躯壳疯狂夸赞,他感受不到半分喜悦,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只不过是母亲手中的作品罢了。
连续的鞭打已然超过半个小时,皮肤隐隐有血丝冒了出来,在伤口处渐渐凝成一道血痕,几秒后又被女人无情地打散。
还记得,上一次这般倔强似乎是在三年前,每日每夜无尽的练琴,疯狂去参加各种专业比赛,轮轴转的生活令他厌恶极了黑白琴键,厌恶极了这个世界。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是叛逆的,可他的刺在刚冒出来之时就被无情地拔去。
那段时间,看着乐谱,看着琴键,他感受到了生理性的反感和作呕。头一回,他开始尝试着反抗,用自己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硬抗下了半个小时的‘惩罚’。
后来,他认输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宁折不弯的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能力和胆量去抵抗这个世界。
在那之后,在母亲说出‘知错了吗’这句话时,他总能很快摸清她的脾性,然后低头认错,免得受更多无谓的皮肉之苦。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要的是完美的作品,是不容许有一点瑕疵的作品,而并非是一个亲生儿子。
没有得到回应的女人越发恼怒,挥舞教鞭的手越来越快,也带上了几分狠意。
“知错了吗?!”
女人原本温柔的声音开始逐渐变调,夹杂着些许狰狞。
像个失了心的狂徒,发了疯地想要那个回答。
鞭打声回荡在空旷又狭小的房间里,宛若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悲叹着他的命运。
房间五米外的拐角,身穿西装的老李正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眉眼间是身为一个管家的低顺。
不多闻,不多言。
佣人芳姐跟在老李身旁,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目光不断流连在那扇紧闭的的房门上,双手紧拽着放在身前,焦急地来回搓动着,有种恨不得冲上去打开房门把小少爷拽回来的冲动。
“老李啊,你说这夫人为啥非要这样折磨孩子呢!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芳姐说着,急得忍不住跺了跺脚。
她来陆家已经足足有五年了,而这家里的怪诞她也见识了足足五年。
在芳姐看来,陆骁分明是个再听话不过的孩子,更别说还这般优秀,比她那便宜孙子要好上太多太多。
可不知为何,夫人却总是对此而不知足,时不时就会把陆骁拉去那间屋子。
芳姐起初还不懂,后来无意间撞破夫人拿教鞭打孩子的画面,当时震惊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想要前去护着孩子时还被老李给拦了下来,足足扣了两个月的工资。
陆骁分明是这个家的小少爷,可意外的是,所有人都对他冷漠至极。
芳姐着实搞不懂这诡异的家庭模式,以往先生还在世的时候,见夫人把人拉去房间‘教训’时,他也冷漠地像个外人,仿佛打得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儿子。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但这家里好像并没有谁把陆骁当一个真正的人。
芳姐自然是生气和不解的,可她更需要这份高薪工作,因此平日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也只好当个装聋作哑的傻子,等没人时才敢对小少爷透露一些心疼。
“芳姐,你已经在这个家呆了五年了,也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是你不能过问的。”老李说着,顶着一张看似温顺的脸,说着极为冷漠的话。
低垂的眼帘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芳姐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转口道:“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以前顶多十五分钟就出来了的,再这样下去,小少爷那身子骨怎么受得住?”
话音刚落,一直微低着脑袋的老李缓缓抬头,被岁月压下的眼皮挡住了大半的瞳孔,那双眼睛格外深幽,像是有极为复杂的情绪缠绕在期间,说不清道不明。
“是少爷的倔脾气又犯了吧。”
“真是的,夫人这会儿在气头上,像以前那样乖点认个错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多遭这些罪!小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芳姐焦急地开口。
老李紧盯着门板,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