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孙面色微红，便问?：“阿倾，是不?是屋里热呀？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季扶倾怔忪片刻，极轻地“嗯”了一声。
    给外公庆祝完生日?，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
    季扶倾回到卧室，闻了闻身上的衣服。他滴酒未沾，却还是染了一身酒气。
    他从衣柜里取出干净衣物，正?要去浴室洗澡，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书架。
    忽地发现，小黄人不?翼而飞。他走到书架边四下仔细查看——的确不?见?了。
    他冲门外喊了一声：“妈，我东西哪儿去了？”
    姜沛玲刚把长发挽好，准备卸妆。听见?儿子叫唤，匆匆走过来：“什么?东西？”
    季扶倾指着书架上空出的一块：“我搁在这上边的东西。”
    “你说的是那?个小玩偶？”姜沛玲说，“我今天从你书架上找书，不?小心碰到地上，弄坏了。”
    季扶倾闻言，面色骤冷。他问?：“弄坏了，东西呢？”
    “垃圾桶里。”
    季扶倾立刻去翻垃圾桶，找出小黄人的残骸。
    身子还在，胳膊和腿都掉了，尤克里里中间也多了一丝裂缝。
    此情此景，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妈妈也不?是故意的，晚上我想?给你说来着，忘了。”
    姜沛玲见?季扶倾不?太高兴，又道：“这小玩偶也不?值什么?钱，再买一个就好了。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变形金刚吗？明天正?好周末，我带你去商场买一个。”
    季扶倾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变形金刚，我要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这东西他保存到现在，不?过是留个念想?。现在……念想?也没了。
    一句轻飘飘的“再买一个”，能解决问?题吗？
    姜沛玲莫名笑了一下，说：“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正?好明天我要去做美容，你去商场随便挑。”
    他没有做声，她全当他是同?意了，便又道：“行了，洗完澡，早点睡。”
    待姜沛玲离开之后，季扶倾找了一个空盒，用白色纸巾将小黄人的残骸包好，放进?盒子里。
    像是一场葬礼。
    周六下午，姜沛玲带儿子去了C大附中旁边的一家商场。
    她在这里的一家美容店办了卡，平时经常在这儿做了美容再去学?校门口接儿子放学?。
    商场三楼有一家专门卖手?办玩偶的店，门口站着一只巨大的人偶塑像，十?分醒目。有人来这儿打卡合影。
    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玩偶，琳琅满目。盲盒堆成小山的形状，令人目不?暇接。
    来这里逛的，年轻人居多，这是盲盒经济的主要消费人群。
    姜沛玲对儿子说：“你进?去挑，挑自己喜欢的。妈妈先上楼去了。”
    季扶倾先是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走了进?去。他对其他手?办盲盒没有半点兴趣，进?去直接问?店员有没有小黄人。
    他找到小黄人盲盒摆成的小山，拿了一个，去收银台结账。他之前在别?的地方买过，知道价格，59元一个。
    付完款，季扶倾在店内就把盲盒给拆了。
    不?是黎晓送他的那?款。
    于是他又折回，从货堆里又拿了三个，重复之前的步骤。
    还是没拆到想?要的那?款。
    季扶倾知道，黎晓送他的是隐藏款，概率较低。他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抽中。
    他又去拿了五个，依次拆开。所有款都集齐了，就是没有隐藏款。
    店员说：“你运气很不?错哎，这才九个，已经抽齐六款了。上次有个顾客，一买十?几?个，都没集齐。”
    季扶倾像是没听见?店员的话似的，一次性又拿了十?个盲盒。
    他身旁有一个女孩，主动提醒他：“你不?会是想?抽隐藏款吧？听说几?率只有百分之一，可?遇不?可?求的。还是别?抽了，浪费钱。实在想?要，去二手?平台收一个，也就小几?百。”
    季扶倾茫然?地看着这堆小黄人，它们或唱或跳，姿态各异。可?都不?是黎晓送他的那?一个。
    哪怕今天他真抽到了隐藏款，被摔碎的小黄人还能复原吗？
    隐藏款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黎晓只送了他那?么?一个，就能让他抽到隐藏款。
    幸运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呢？
    这世上，有太多可?遇不?可?求的人或事。
    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一旦失去了，兴许真的永远都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电影还有半小时才开场，先来这里逛逛。”
    “黎晓，等等。我陪你一起。”
    季扶倾循声望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只见?黎晓和鲍晖走进?了店内。
    他知道她今天约了鲍晖看电影，只是没想?到，她选的电影院刚好就在这家商场里。
    黎晓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长发飘飘，裙袂翩翩。她挎着一只小巧的白色贝壳包，指尖撩过发梢，眼睫微抬。
    就这么?隔着货架，同?季扶倾四目相对——谁都没料他们到会在这个地方碰面。
    鲍晖注意到季扶倾，十?分惊讶。他说：“季委，你怎么?也来逛这种地方？”
    放眼看去，店里基本都是女生。如果有男生，大多也是陪女朋友来的。季扶倾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着实显得突兀。
    季扶倾愣怔半秒，回过神来，说：“只是路过，随便看看。”
    黎晓瞧见?他购物篮里的一堆小黄人盲盒。
    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