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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脚跟,沈喑抬眼打量,好歹要看看是谁当街撞了自己。不曾想,这般莽莽撞撞扑上来的,竟是一个身形单薄的瘦弱女子。
那女子鬓发凌乱,满脸惊惶,脸色跟活见鬼一样。
刚刚好不容易从段嚣手中挣脱开来,瞬间就被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家把住手臂,沈喑一筹莫展,有点窘迫,不由地转头向身边的段嚣投去求助的目光,焦灼道:
“诶不是,这......段嚣你快来帮帮忙!”
段嚣看了一眼无奈的沈喑,又看了一眼抓着沈喑的那姑娘,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
心中酝酿着一句“姑娘,你先把手松开”,不料这话还说出口,前方很快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和踏马声,那姑娘就像受惊的麻雀一样使劲儿拧起沈喑的衣袖,重重推了沈喑一把,踉跄着夺路而逃。
沈喑被推得莫名其妙,正有点不高兴,但是低头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己的衣袖,那姑娘抓过的地方,洇满猩红的血迹。
那姑娘双手的伤口很深,很多。
往那姑娘跑掉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匹名贵的骏马载着一位壮年公子,追着那姑娘紧跟不舍,马蹄扬起的灰尘迷了路人的眼。那公子骑马追人的意图完全在于戏弄,马儿跑得不快不慢,带着铁蒺藜的马蹄一下又一下砸在那姑娘的背上。
姑娘吐出一口鲜血,神色是凄楚苦痛地抵死不从。想必,她手上的伤口也跟这位公子有关。
公子握着马鞭,言语下流地对那姑娘道:“还跑,我看你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今天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乖乖趴在我身下,要么就让我的马儿从你身上踏过去,被踩在马蹄之下。”
声音传到沈喑耳朵里,他甚至觉得鼓膜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这话太刺耳,还是因为这话太气人。
光天化日,这样当街□□一个姑娘,恶霸当得很有脸吗?
天子脚下不平事为何这样多,一件两件都被他碰上,沈喑真的看不下去。再这样下去,那姑娘很快就会没命。有人生来驱华车,有人生来如草芥,这潢潢世道怎会有这么多的不平?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满眼畏惧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那位华衣公子,看来这儿的街坊四邻都知道那个恶霸来头不小。行人眼中的畏惧之色,是被欺负怕了,甚至还有人庆幸今日被找上的不是自己。
段嚣本不欲多管闲事,他就是在这样的不平中长大的,当年也没个人上来帮自己,甚至没人愿意在热血冷透之前给义父曝尸雪地的尸首盖上一块裹尸布,如今凭什么还要求他有多出份心意帮别人一把。
但是看到沈喑脸上的愤懑跟不忍,他那颗冰冷的心就好像被扎了一下,也会疼。沈喑就是这么好,会为一个路人的死活大动干戈,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段嚣看得很清楚,沈喑本质上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却从没想过要当英雄。
他们二人跟了上去,段嚣能感知到,骑马的恶霸体内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一个仗势欺人的权贵子弟而已,左右不会出什么危险,就由着沈喑了。
段嚣思索着,如果沈喑喜欢做行侠仗义的事,等他杀光最后一个仇人之后,如果还有命在,就做一个侠士。
另一边,恶霸翻身下马,那姑娘被逼到角落,在火辣辣的巴掌落下来之前,沈喑制住恶霸想要掌掴那个姑娘的手。
恶霸看似人高马大,用力一挣竟然无法从沈喑手里挣脱。
沈喑感慨,折花山庄三千遍梅花桩没有白费,扶风剑法也不是假把式,但是想到练剑的痛,沈喑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毕竟,那么辛苦才学会的本事今天应该好好发挥一下。
趁着沈喑一手制住恶霸,那姑娘也得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恶霸怒不可遏:“你敢动我?”
沈喑想了想:“我不动你。”
说着,一把掰断了他的手腕,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长街,那个恶霸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样的痛楚。
随后沈喑干净利落的松手,果真没再动他,只觉得自己洁癖都要犯了,跟这样的人渣打交道让他心里犯恶心。
此地已经临近城门,四下空旷,那个姑娘无路可逃。想逃,就只能逃到城外去。
她被城关的两个守卫兵拦下了。
守卫一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怎么会不认识当朝丞相的小公子?那可是上头三令五申让他照顾的人,他怎么会不听话?
毕竟,从地位低下的坊市巡防,一路升到俸禄优渥、又有大笔油水可捞的城关守卫,全靠这些年听话行事。哪管干的都是什么事呢?
“站住!”
正想着怎么样罗织罪名把沈喑抓起来送给丞相的公子赔罪,却发现公子看中的小娘子竟然想跑,于是赶紧拦下。
这个守卫原本卫打算继续呵斥那姑娘几句,却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后背冷飕飕的,心慌,手心直冒冷汗,说出的话也软了几分,依旧带着很大的恶意:
“要出城不拦着,我们奉命阻拦进城的人。你也知道,这怪病闹得,永州城不能再被混进更多流民匪寇了。”
“那么,只要你今日踏出城关一步,就永远不得再踏进永州城一步。”
那姑娘鬓发凌乱,随便用手理了一下鬓角,便染上满脸血污,她除了手上的豁口,指甲也是残缺的,她在城关那条线上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