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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苍老的神情如风霜刀刻:“没什么,我心知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我姓程,程云开,折花山庄第三代掌门人。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会护着你的。空灵体的秘密,我替你守着。折花山庄虽凋敝,护住一个人的能耐,还是有的。”
沈喑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样的礼节能表敬意,便依照现代的样子,微微鞠了一躬:“弟子沈喑,谢师父。”
老者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往后山中岁月久长,多得是光阴朝夕相对。你既舟车劳顿,不必行些虚礼。山庄还算热闹,你可随处看看,等明日歇息过,我带你见见其它长老。”
师父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沈喑依然站在原地,看着脚下每一寸陌生的土地,山水俱好,可他五味陈杂。
师父是个好人,折花山庄也与那离奇的传闻相去甚远,不过师父有句话却说错了。按照原书的剧情,这空灵体的秘密他藏不住,折花山庄也不能长长久久地护住他。
沈喑记得,原书当中,关于折花山庄之内的篇幅并不多,因为没多久,自己是空灵体的秘密就被传了个满城风雨。
秘密会从山庄飞走,一定有内鬼。各大门派随便找了个由头围攻折花山庄,讨伐为虚,抓人为实。明明牺牲他一个沈喑能换所有人的安危,师父却用整个山庄换他和一位名叫段嚣的师弟活下去。
如此看来,他只讲身份告诉师父一人,师父不可能泄密。那么内鬼又从何得知?
想到这里,沈喑突然后背发冷。除非......内鬼此刻就在偷听,或是尾随师父时日已久,一直就这样处心积虑的。跟踪师父而不被发现,修为肯定不低,还很可能与师父相交莫逆。
沈喑屏息,周围安静得不像话,他似乎听得到远处风如山谷的声响。
“嗷——”
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从低矮的枝叶中踮着脚溜走,冲沈喑眨了眨蓝色的眼睛。
沈喑的念力随枝叶舒展,过度的消耗令他头痛,可他真切地感受到他身后有人。就躲在那丛繁茂的草木之后,很谨慎,甚至刻意掩去呼吸。
顾不考虑上实力的悬殊,沈喑转头就追。他竭力追赶,疯狂挑衅自己的运动极限。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内鬼把这消息传出去,否则他的后半辈子就玩完了,不开玩笑。
那人先是一惊,而后很快朝着一片荒草丛生的山谷逃去。他蒙着脸,身上裹着一件藏青色外袍。外袍似乎不太合身,衣摆有些长,略微阻碍他的脚步。即便如此,两人的距离依旧越来越远。
狂奔之后,沈喑气血翻涌,嗓子都泛着腥甜,但他还是穷追不舍。终于,眼前之路到了尽头,他看着那人躲进山洞。
站在洞口稍作停留,犹豫之下,沈喑担心洞内有其它出口,顾不了那么多,他闯进去一探究竟。走得越深,洞内的光线愈加黯淡,沈喑找不到那个青衣人的踪迹了。再往前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之下,有幽远的异香传来,沈喑正欲捂住口鼻,当心点总没错。谁料拂袖之间,好像碰掉什么东西,有瓷器花盆一类的物件摔碎在地的响声。
沈喑的手腕被那盆不知名的植物了一下,沁出血珠儿来,伤口刺痛中还带着点酥痒。沈喑只好安慰自己,这种体积小又带刺的植物很有可能是蔷薇科,荆棘是发育不完全的芽硬化而成,一般没毒。
倏忽,前方不远处,一团浓烟随地面的火球升腾而起。待到浓烟散去,火光焰影将山洞的布局照亮七八分,沈喑看清,道路两旁尽是颜色旺盛的盆栽,明黄色的花蕊,绛紫色的花瓣,根部的倒刺,都在野蛮生长。
还是不见那人的踪影,沈喑来到火光燃起的地方,发现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放置丹炉,炉底火烧得正旺,火舌时而沿着炉壁高高窜起,丹炉炉壁散发着陈旧的锈气,灼热通红。
“你去死吧!”
青衣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从背后偷袭沈喑一掌,沈喑猝不及防,一下钝痛之后便摔进丹炉当中,回过神的刹那间,入目便是烧得通红的炉壁,和高高窜起的火苗,他还在急速下落——
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沈喑的手,那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捏碎。
沈喑抬头,一片火光的映照之下,入眼是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眼下的朱砂痣在火光之下妖冶动人。那脸上终于添了几分生动之态,有隐忍,有坚持,有若隐若现的焦急,甚至还有委屈怨憎。
那日不告而别后,他一直惦念着这张冷冰冰的脸,设想若某日重逢,却没想到是今天这般处境。
沈喑大喊:“你怎么在这儿?这里很危险!”
那少年只是死死抓住他,好像只为一个答案而来:“你为什么丢下我?”
但他没等到沈喑开口,蒙面青衣人上前一步,少年的出现令他讶异,而后怒火中烧:“这儿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那么,你们一起死吧。”
青衣人狠狠踩住少年抓紧沈喑的那只手背,少年手上的皮肉被挤到滚烫通红的炉壁上,焦糊的味道伴随皮肉烧灼的声响,像刺一样钉在沈喑的心口,伤得不是他,他却难过得想哭。
青衣人蓄力抬脚,酝酿着致命一击,刚要踹向少年的腹部,沈喑大喊:“你快放手——”
同时,洞外似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和弟子们的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