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了然之间，只见他眯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一无所获, 却又好似收获满满。
    冷依然在冷然走了之后，被气得头顶直冒烟的冷言提进了书房，再三强调，这段时间放学上学，会由他和冷依然的妈妈送，如果人不到，不允许走。
    冷依然知道冷然的工作，小姑娘聪明，很快就从冷言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她兴奋地知晓，最近或许是有些别的事会发生的。
    若是不然，冷言也不可能再三强调，让她最近老老实实带上手机，要时刻能联系上。
    冷言接她放学时，冷依然四下张望，让冷言轻斥了一声：“看什么！”
    “爸，姑姑是不是想要我帮忙啊？”
    冷言抿紧了唇角，没有回冷依然的话。
    冷依然挑起了眉稍，在冷言还没有开口时，她拉住了冷言的衣角，微微地抬了抬下巴，动作很静，却让冷言从她看过去的目光轻扫而去，一眼就看到了掐了烟头的阮浩南。
    阮浩南跟别的旁人没什么区别，安静地等在花坛边，看得出家境不太好，可安静地等人的时候，不闹不躁。
    冷言不知道冷依然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未吱一声，拉着冷依然一起上了车。
    “是不是他？”
    “你知道什么，就瞎猜。”
    “你和别的爸爸妈妈来，是来接人的。”冷依然上车，脑袋搁在车窗上，冲着阮浩南那头轻轻地点。
    “你们等人，是在人群里扒自己的孩子，有目的，总是去扫，孩子今天穿了什么，自家孩子的特点是什么。”冷依然扣了安全带，“但是他不一样，他是没有目的的，说是找人，倒也不错，他找的是小姑娘，每一个乖乖的小姑娘从门口走出来的时候，他都会将目光在对方的身上停两秒，很巧，在别人察觉时，他早已换了目标。”
    “看是在找人，在等人。”
    不如说是在找人，在找猎物。
    冷言的后脊背有些发凉。
    他开车时目视前方，额头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
    “都是谁教你的？”
    冷言的声音里有些凶。
    车越开越远，早已看不到阮浩南的身影了，冷依然收回了目光，侧过头去，冲着冷言轻轻地笑了起来：“姑姑啊。”
    “从小姑姑就教我，要怎么去看，去观察，有些坏人，就藏在人群里，被人群遮挡，他们就更有方法更有手段。他们在观察你，你也要去观察他们，知道他们的目的，然后找到逃脱的办法。”
    “一无所知，才会轻易轮为猎物。”
    冷言后背一凉。
    冷然说得对，很多时候，伤害来临，是因为没有做好准备，一无所知。
    因为对犯罪不了解，总也以为，大家平平无奇，各走各的，就无伤害。
    可有些伤害，却并不是自己可以预测的。
    就像同冷依然一起走出来的这些小姑娘当中，她们当中，像冷依然这样，知道危险平临的，没有几个，不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会受伤，而是百分之百，因为一旦阮浩南下手，那就是伤害。
    冷依然不是千分之一，她也是百分之百里的那个一。
    越是想，冷言越是觉得手脚发冷，这一路都像是在想些什么一般，没再同冷依然说话。
    直到将车开进车库，冷言将车停好，跟着冷依然一起下车时，他这才一把拉住了冷依然的手腕，半蹲下|身来，静静地看着冷依然。
    “你姑姑……你姑姑想请你帮忙，但是可能会有点危险，你……怕吗？”
    小姑娘是个小人精，自小冷然没少教过，缝年过节的，冷依然也最喜欢往这个姑姑家里跑。
    冷言教不了自己的，总是冷然在教，两姑侄连名字都差不了多少，冷然在冷依然面前，也不像个长辈，嘻嘻闹闹地带着个小姑姑一般，冷依然在冷然的睡前故事里，听了太多的肮脏与龌龊，也听冷然的话，学了一些保护自己的技巧，小姑娘早就知道那天冷然和冷言吵了一架，自此家里发生的变化，都在指向冷然拜托的事。
    但冷依然也没有很快就回答冷言，只是抿着嘴角，拧了眉心：“我还不知道，我想想？”
    冷言长舒了一口气，冷依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就已经让他渐渐地放下了心来。
    冷然是真的来找自己商量的，没有私下里找冷依然，如果这些都是冷然告诉冷依然的，冷言便更是不能让冷然去冒这个险。
    冷依然没有一口应下来，说明在那之后，冷然没有再找过冷依然。
    冷言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更加不安起来。
    他夜里睡不着，轻手轻脚，没有打扰到妻子，自己拧开书房里的灯，静静地坐了一夜。
    冷依然说得对，冷然也说得对。
    这不是千分之一，永远不是。
    家里的小姑娘，放在人群之中，看似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亿分之一。
    可实则，她和所有姑娘一样，是实实在在的一，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也只能是个一，这一个一，一旦掐断，就成了零。
    对于阮浩南来说，他也并非大海捞针，相反，每一个小姑娘，都可能是他的猎物，只要他想，就都是。
    冷言一夜没睡，凌晨时分给冷然打了个电话，两人匆匆说了几句，挂电话前，冷言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