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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睿却明快地笑了起来。
他是个男孩子,笑得其实有些坏,又像是小伎俩得逞,又像是平白松了口气,总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我跟很多人讲,他们都只会以为我是在编可怕的故事,但是只有你被吓住了。”
冷然一听,连眼眶都红了。
虽然不知道明睿的年纪多大了,会不会像凌云一样,一直都只个少年,不愿意长大,还停在17岁。
可明睿却真实地站在阮柠的面前,替着阮柠,将每一道伤口,都重新撕裂开,然后呈现在别人的面前,可却并没有人当真过。
“那你害怕吗?”
明睿看向冷然,与冷然泛红的眼撞在了一起,然后郑之又重地点头:“我怕,我们每一个人都怕。”
冷然是真的喘不上来气了,她猛地起身,冲进卫生间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将水放出来,水流拧开到最大,干呕,反胃,不停地想要吐出东西来,可最后却跌坐在马桶边,哭得捂住了嘴。
只是单单听,就已经受不了了,何况还深陷其中的阮柠呢?
那天晚上阮柠换了几数种身份,讲故事给冷然听,有些活泼一点还要伸手比划,有些沉默一些,只是低头轻喃,一直到夜色沉沉,阮柠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却还强撑着不敢闭眼时。
冷然才问:“你想要留下来,好好睡一觉吗?我睡楼上,你睡楼下,房间门的钥匙挂在房门上,你进去之后要将房门好好地锁上,然后藏好钥匙,行吗?”
在家里她也是会锁房门的,可是阮浩南加来之后,会两脚就将房门踹开,然后进来发一顿脾气,又是一顿□□,直到舒坦了之后,又会站起来骂阮柠,这个赔钱货,之后也不会再换新的门锁。
踹烂的房门,就给阮浩南提供了一个豁口,可随意进出,可随时光顾。
所以有没有钥匙,锁不锁房门,对于阮柠来说,都是一种可怕的事。
房门外的一切,都是龇牙咧嘴的怪物。
可她还是在看着冷然的眼睛后,静静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冷然的好意。
直到她将房门锁上,听到冷然上楼洗漱的声音,没再下楼后,才悄悄地躲在房门口往外瞧。
客厅里的灯大剌剌地开着,明晃晃地映着阮柠的眼。
她就躲在这个小房间里,晚上将被子捂在自己的头顶,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然后蜷成特别小的一团,缩在床的一角,直到眼皮实在撑不住了。
这才睡着了。
睡了有生以来,最好的一觉。
阮柠是被外头踢踏的声音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暗又暖和的地方,静静地呆着,有些无助害怕,又有些温暖眷恋,一时情绪滚了好几番,有些上头,连连眨眼,也没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
想了好半晌,直到听到敲门声,她才惊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在陌生人的家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从没有过的安全感让阮柠有些不知所措,她迅速地起身,拉开房间的门,顶着乱糟糟的一头鸡毛,只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戒备地从门缝里往外瞧。
“要吃点早饭吗,我出去买了包子、油条、豆浆回来,家里还有牛奶。”
阮柠摇了摇头,她在家里是没有早饭吃的。
见阮柠拒绝,冷然也没放在心上,点头抿唇又轻声接道:“那行,你要不再休息一会,我吃完饭得去上班了。”
她说着转身准备去吃早餐,阮柠依旧直挺挺地站在房门边,看着冷然往客厅里走,然后听到拉椅子坐下来的声音,倒豆浆的声音。
她鼓足了勇气,将房间的门拉开,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冷然的身边。
她尝试着轻轻地拉出冷然对面的那把椅子,椅子在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炸在阮柠的耳里,就像是一道惊雷,她害怕又紧张地抬起头去看冷然,却见冷然好似没有放在心上,压根没往自己这边瞧时,她才慢慢地将一颗悬吊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二十四小时后,阮浩南就会报警了。”
阮柠一提起阮浩南的名字,声音里都夹着颤音。
冷然抬起头来,她原本就生得冷,加上职业摆在那儿,明晃晃地扎人眼,更是给她清冷的外表加了一层冰霜,直勾勾地看人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口的令人唇齿生寒的凉意。
乍然一眼看过来,阮柠就有些害怕了。
冷然就跟自己的名字生得一模一样,又冷又傲,是个在富裕家庭里面,长大的富家小姐。
阮柠原本要说的那些话,就因为冷然看过来的这一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再也不敢开口,沉默地抿着唇角,紧张地坐在冷然的对面,没再开口说话。
冷然心道是将人给吓着了,忙低下头去,猛喝了两口豆浆,然后头也不抬地喃喃,像是说与阮柠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已经成年了,阮浩南管不了你了、”
阮柠头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来,面部表情几番轮换,跟变脸似的,又像是有好几个不同的人格在轮番争抢着要出来,最后却任由阮柠微微低下了头去。
冷然有些好奇地看了一出变脸大戏,直到阮柠低下头后半晌,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没有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