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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从自己身上剖开皮肉,将所有骨节扒出来,一节一节徒手拆分,还要疼。
也不知道是陆离的戏感太好,带着晏文一起找到了晏文的准确定位,还是就在乍然之间,晏文突然懂了司娴的情绪,总而言之就像陆离也说那样,她有些不太舒服。
然而钟灵秀带着一双被泪水濡湿的眼,直直地看着司娴。
司娴骨节一节一节断裂开来,原只需一节便能像上辈子那样,钉住了钟灵秀的魂魄,不会走失一分一毫。
可司娴只轻瞥了宗郁秋一眼,宗郁秋越是不让她做的,她越是生了反骨,她将自己的每一寸骨节全都拆了下来,当年剥皮削筋之痛也在一瞬间涌了上来,在上辈子,她也曾像这样,剖开自己的皮肉,将骨头抽出来,将筋骨拔出,然后龙筋被宗郁秋做成了长鞭,又塞回到了司娴的后脊当中,但肋骨,被司娴自己一把钉进了钟灵秀的骨血里。
生剖筋骨,满手血腥,司娴定然看着宗郁秋已经变得煞白的脸色,她好似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像是无知无谓的询问,又像是对于别人掌握命运的挑衅。
司娴本就是真龙之女,一出生就有自己的好命,可好命归好命,宗郁秋喜欢归喜欢,她平素里冷着一张脸,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上意,但也只有司娴自己知道,别人控她一线,她便能反嘴嗜咬回去,别人若动她喜爱,她就能毁对方一切。
何况钟灵秀是自己带着长大的。
宗郁秋是天帝之子,想取钟灵秀的性命,只在股掌之间,然则司娴性子太烈,他不敢。
所以看似司娴下凡历劫数千年,实则是将钟灵秀放逐,将两人隔得远远的,缺魂缺魄的钟灵秀无法飞升成龙,但司娴可以,直到司娴再回凌宵,她同钟灵秀便斩断了前尘之缘。
宗郁秋已经算得很细了,可就算算得再细,他也没能想到,在自己没有盯住司娴的那几年里,司娴还是捡回了一条在渡情|欲劫的小白蛇。
命运的齿轮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动,司娴同钟灵秀依旧走向了前尘之路。
宗郁秋死咬着牙,看着司娴的眼里尽是一片腥红,他直直地盯着司娴,看着司娴从自己的皮肉之下抽出筋骨,像是扒开了自己的皮肉,额头青筋怒跳,牙咬着下唇,想要冲上去一把捏住司娴。
“司娴!最后一次,你若再剔筋抽骨,龙身尽毁,你就是天间之间的一浮萍,我抓不住你了。”
他最后说得有些慢,有些缓,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温声细语地讲予司娴听,可司娴却只单单挑了挑眉峰。
“司娴!你今日若将骨头再钉入钟灵秀的身上,封她神魂,一旦你消失,我便取她狗命!”他气极了,于世间凡尘,神仙庙宇,上万年间,他都陪在司娴左右,用人间话谈,那是青梅竹马,直到出现了钟灵秀。
司娴开始对钟灵秀上心,开始向往凡尘世界,也同自己慢慢疏远了。
司娴没有立刻回应宗郁秋,她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钟灵秀,钟灵秀已被突如其来的神魂砸了个头昏眼花,半眯着眼,想要抬起头去看司娴,眼泪簌簌往下掉。
嘴里不住喃喃。
“姐姐。”
司娴便轻轻地笑了起来,好似应承了钟灵秀一般。
“郁秋,你我无缘。”
“胡扯!司娴你看看我!你我无缘,你跟钟灵秀便是有缘了?你强扒筋骨塞进她的神识,这就是有缘了!”宗郁秋怒吼,脖劲青筋怒跳。
眼里好似被烧着了,直冲冲往上冒着怒火,可在看到司娴满手血污,准备再下手去扒心口的时候,宗郁秋彻底慌了。
“司娴!阿娴,别动,求你了别动。”
也是在这个时候,钟灵秀突然猛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的她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慢慢地往司娴的那方挪,边挪边咳,咳出一滩血水来。
“姐姐,求你了。”
上一次,司娴削筋剔骨,只为将自己四散的魂魄钉回去,好再次下凡历劫时,不至于难受,这一次,还是因为自己,要封住自己的神魂,要锁住,所以再一次扒开了自己的皮肉。
“姐姐!姐姐!你看看我!”
钟灵秀在不断地靠近,司娴冷汗汵涔,微眯了眼,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钟灵秀。
“姐姐,我不化龙了,我还做你的小白蛇,人还陪在你身边,我们跟从前是一样的,姐姐,求求你了,你别再动,再受七道天雷,我们就能跟从前一样了。”
钟灵秀傻,自小就傻,凌宵殿里闹得鸡飞狗跳时,总是司娴想方设法去圆,去堵。
傻白蛇不知道,今日一旦司娴再次飞升为龙,那些钟灵秀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世间再无钟灵秀,哪里还同从前一样。
钟灵秀见司娴慢慢地停了下来,她又往前迈了一步,怕惊着司娴了,只好握紧了手,不敢再靠近。
司娴看了看她,向她伸手,手上尽是血,滴嗒嗒往下落。
“再近些,我看看你。”
钟灵秀听话地靠近,宗郁秋咬着牙,替司娴受着滚滚而下的天雷。
钟灵秀走近,司娴总算眯眼看清了她的模样,同凌宵殿里的那条小白蛇一模一样,很是可爱。
司娴长叹了一声,随后手握成爪,一把掏进了自己的心口,心尖一滴血,元神尽涌,灵珠在钟灵秀惊呼“姐姐”的当口,被司娴一把拍进了她的心口,龙骨封魂,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