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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心头微颤。
要说楚楚可怜,会还是晏文会。
特别是晏文生得冷, 眼眶一泛红时,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她,想要让晏文哭出声来, 光是红个眼睛有什么用。
陆离脑子里有色颜料越来越多,可手上却没有不规矩,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晏文的手后,便只将杯子人晏文的手中抽了出来,没再有多的触碰。
晏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觉得有些惋惜,可还是只抿了抿唇角,没再开口。
陆离等到晏文慢慢地回了神后,才轻声问:“刚刚晏老师是入了戏吧。”
晏文不曾想自己是入戏了,她只是替司娴觉得有些难过,明明护着守着的人,可是一遭相见,却是连姓名都记不得了。
偏偏这么多年,钟灵秀还记得司娴,轻声开口一句“姐姐”,就好似带着晏文走近了另一方天地,天地之间只有司娴和钟灵秀,这天地是钟灵秀的,而司娴的天地里,除了自己,一片荒芜。
陆离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她摇了摇头后,又轻声开口。
“不对,姐姐刚刚不是入戏了。”陆离轻轻道来,晏文也跟着抬起头来,看向了陆离,“姐姐是同司娴共情了。”
晏文被点破,猛地怔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蔼然询问:“共情了?”
“嗯,因为晏老师是替司娴感到不舒服了,记不得钟灵秀了,既恨宗郁秋,又替钟灵秀感到不值。寻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却只找到一个什么也记不得的司娴。”
晏文懵懵懂懂,反倒是陆离看透了一切,等到晏文气顺过来之后,又倒了杯茶放到晏文的面前。
“会难受吗?”
晏文抬起头来看向陆离。
“其实共情和入戏是有些像的,入戏是我进入角色,我就是角色,角色的所有喜怒与哀乐我都替她承受,并且流畅地将其转化为自己的,然后表达出来。”陆离声音淡淡的,但却极具安抚作用,慢慢地就让晏文安静了下来,“共情与入戏类似,但是共情这种能力,其实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能体会别人的喜怒,其实这种能力在生活中更加难得,能体会别人的情绪,就会相应地去体贴对方的感受。”
陆离温声道来,晏文安静地听。
直到陆离再问:“你刚刚,是在替司娴觉得不值得、觉得生气,被宗郁秋欺骗过对吗?”
“但你不是司娴,是不是?”
陆离一语中的,顿时就点破了晏文一直以来,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安的点。
她自小到大,就发现自己同别的小孩子是不一样的,别的小朋友离开父母,跨进校门时,总是会哭得唏里哗啦,她永远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朋友这么难过。再长大一些,周围的小伙伴们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烦恼,或是为了学习,或是青春期的抑制不了的小悸动,她亦不懂,无牵无绊,她便长大了,家中亲人陪伴,不无悸动。
所以刚刚突然而来的不对,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她也是入过戏的,像在《风起心动》时,她就曾被陆离带进了青葱校园之中,总是让她觉得她还是个在校园内埋头读书的小姑娘,等着日头升起下落,作业堆满桌面,试卷满天在飞。
但总也不太一样,直到陆离点破,她才醒过来。
晏文怔然地抬起头去看陆离,陆离又再次问了一遍:“会不舒服吗?”
此刻晏文情绪满胀,在陆离问起时,她便乖巧老实地点头,承认自己不舒服。
“就……会替司娴觉得难受,司娴从上一世开始就想保护钟灵秀的,所以才将自己的龙骨做成骨钉,嵌住钟灵秀的神魂,可是两世了,到头来居然连钟灵秀是谁都没记住,上一世是宗郁秋,这一世还是宗郁秋,虽然站在宗郁秋的角度来说,是在为司娴好,可在司娴看来,这不就是欺骗吗?”
陆离在晏文认真分析剧情的时候,总也会轻轻地点头,应和着晏文,直到晏文一口气将自己的认知表达出来,陆离才轻轻地笑。
“晏老师,人都是自私的。”
陆离突然转变了对晏文的称呼,从亲亲密密的“姐姐”,又转到两人起初的相见“晏老师”,不由得让晏文挺直了后背。
“天宫漫漫,司娴留小白蛇下来,赐她姓名,予她真身,也不过是为了留着钟灵秀,伴自己漫漫百无聊赖的生活。即便之后钟灵秀犯了错,她事事兜揽着,帮护着,不惜一切将自己的龙骨剔下来也要护着钟灵秀,不也只是为了让钟灵秀活下来吗,因为在这之后,钟灵秀便成了司娴的希望。”
自来都是晏文在同陆离分析角色,是晏文像在给人物写小传一样,将人物的前因后果剖析,可一旦再细想,晏文永远是从事情发展的合理性上来分析的。
反而是陆离,只肖再多看一眼,便能从人物的性格上做更深一些的理解。
然而人,或者神,一旦有思有想,有情有义,便不再只单单从合理上分析了,因为有些情绪,原本就是来得不合理的。
晏文从陆离的话里,听明白了。
“宗郁秋也是如此,他喜欢司娴,便舍不得司娴在钟灵秀身上花太多心神,劳心费力还落下一身毛病,他便只好将钟灵秀从司娴的神识当中拔去,好让司娴好好渡过天劫,飞升为龙,再入天庭。”陆离说着又问,“所以也算不得欺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