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下手，自己都吓着了。”晏文长舒了一口气。
    陆离抬眼时，便见晏文轻轻地舒着一口气，想来是真的吓着了。
    她忙裹着小被子，将自己上上下下都裹严实了，这才慢慢地凑到了晏文的身边, 抬起头，却将下巴缩回了被子里。
    “刚刚抽过来的时候，是真有一点疼，我眼泪都包起来了。但是可能是为了让情绪合理化，怕入不了戏，所以给了一部分疼痛感，但是只有一点，就像小时候在家闹了，被我妈抽一顿一样，也只疼了一下下，情绪一到，马上就不疼了。”
    晏文听说陆离还是稍微有些疼的，忙又要去看陆离背后的伤口，被陆离一把拦了下来。
    就这场戏份，两人前前后后磨了大半日的时间，都有些倦意，陆离见晏文还想要再细细琢磨，忙将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头一藏：“063！给我衣裳！我得休息一下！”
    063没回答，以沉默告诉陆离，这就是休息时间，你随意，但是衣服，是没有的。
    陆离狠狠撇嘴，但还是乖乖躲进了被子里，眯了眯眼。
    有些累了。
    见陆离悄悄缩进了被子里，晏文也不吵着陆离。
    晏文发现陆离虽然入戏虽快，但出戏较慢，一旦遇上情感起伏较大的戏份时，陆离一时半会出不了戏，只得以休息来排解自己压在心头的情绪。
    这个时候只稍陆离再稍稍睡上一会，有时候长，有时候短，待到清醒过来，便还是陆离。
    晏文便轻声细语地跟063讨了之后两个人的戏份，坐在陆离的床榻边，先为陆离掖了掖被角，这才慢慢地看起了自己手中的剧本。
    跟陆离说的一样，司娴在抽过钟灵秀后，始终有些忍不下心来，又趁着钟灵秀回房睡下后，轻轻地来到钟灵秀的房间里，替钟灵秀的后背上上好了药。
    也是在这个时候，司娴才发现钟灵秀所渡之劫不太对，百年之间，一条能化人形的小白蛇，有灵性，有悟道，该渡过这一劫了。
    可分明就是有人在钟灵秀的身后，操控着这一切，拦着钟灵秀修行之道。
    小小百年道行的小蛇，也不知开罪了哪路神仙。
    待到这段时日一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司娴，便带着钟灵秀下山入了世。
    命运的齿轮也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司娴与钟灵秀两人，交叠而起的命运轨迹，以及之后的道路磕绊，便在此先落了根。
    之后具体的剧本063便没再给了，晏文也不着急，老实地将这一部分的戏份琢磨了一遍，时而还在手中轻轻地比划一翻。
    陆离没休息多久，便抬起头来看向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晏文。
    她穿得单薄，眉眼低垂，很是漂亮。
    低头看剧本时，后脊背微微向下弯曲，一个弧。
    见陆离醒了，同063要了剧本，看了两遍后，晏文作为一个学生，乖巧地同陆老师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
    陆离压根没见过这样努力的学生，看得目瞪口呆，一直到晏文讲解完了，她还没消化，好像还没清醒一般。
    自己缓了好半晌，才从刚刚晏文的话里扒拉出意思来，实则在刚刚晏文要看陆离伤口的同时，两人就已经将大致的剧情梳理了一遍，此时晏文不过将刚刚的情绪带入其中，很快就领会到了剧本里人物情感的走向，是以同陆离分析时，便也不像平日里的冷情冷性，贴合人物很多。
    见陆离赞同地点头，晏文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微微一扬，便已弯起了眼尾。
    陆离半爬起来，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迅速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两人的戏份，便从司娴愣然站在钟灵秀的房间外开始的，那时候的钟灵秀已经清醒过来，白着一张脸委屈地躲回自己的小房间里，盖住从司娴那里顺回来的小被子，阖眼睡熟了。
    司娴静默着站在门外，默默等了半晌，而后轻轻地推开了钟灵秀的房门。
    月光便从轻推的门窗外，悄悄地洒进了小房间。
    钟灵秀却只睡在背着光亮的床榻上，将自己用小被子裹紧实，裹得像个小蚕蛹，蜷成一个小团，脑袋缩进被子里，睡在床榻的正中央。
    睡梦里竟也还抽抽嗒嗒，好不委屈。
    原来脸上就无过多神色的司娴，在一瞧见这个样子的钟灵秀后，实在有些没忍得住，压也压不住唇角，轻轻地，就笑了起来。
    带着些无奈，带着些放纵。
    钟灵秀是她带回来的，灵根好，只要善加引导，能飞升化龙，能御风踏浪，可偏偏才第二道劫难，便有了过不去的槛。
    她虽平日里待钟灵秀随意，只要不行差踏错，司娴总是不会去多加管束钟灵秀。
    可是每每在钟灵秀凑上来叫她一声“姐姐”时，一颗不再妄加跳动的心，总也会慢上半拍，有些温和的，缓慢地接受到钟灵秀对自己的妥帖暖意。
    她也是将钟灵秀当作妹妹的。
    蛇与蛟，本就实属近亲，两人最终，都不过是飞升为龙。
    她应承一声姐姐，理所应当。
    可她只单单将钟灵秀带了回来，身为姐姐，应承一声，却没有做到该做的事，反而在钟灵秀需要的时候，提起鞭子，狠抽了她一鞭。
    司娴拧着眉稍，慢慢走至钟灵秀的身边，侧身坐在床沿边，一侧头，便能看到露在被子外头，那一个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