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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程默生试了水温,帮忙脱了衣服,闻栎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背上的青紫尤为明显,程默生目光沉沉,轻轻揉了揉那块的肌肤:“这儿疼吗?”
闻栎被他揉得一瑟缩,胳膊上瞬间一排串的鸡皮疙瘩,“那儿怎么了?哦……”程默生的动作让闻栎不解,突然想起可能是白天打架留下的青紫,他不在乎地道:“没事,可能白天留下的,已经不疼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因为感觉不到疼痛闻栎直接忽视了它们,程默生却是责怪他不重视身上的伤。闻栎想到网上常有的段子——再迟一点去医院伤口就全好了,笑程默生这是老妈子心态,只有姚文澜看见了他身上一点伤才会念叨个不停。
程默生没反驳他,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在那几块青紫上,这样一来闻栎被人看光的羞耻感要减轻许多。好不容易熬到洗完澡,他看了眼时间发现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嘀咕着这钟是不是坏了,他感觉他在浴室里待了有半个世纪之久。
里脊肉撒上面粉,蘸满蛋液,裹了层面包糠放在油锅里滚动着,闻栎骤然回过神来,见程默生拿着筷子夹起锅里金黄色的猪排,才意识到已经好了。
程默生问他:“怎么在旁边看着还发呆呢?”
闻栎没回话,他盯着程默生一双手,这双手能拿菜刀也能拿手术刀,即使在夏季的高温下混着40℃的水温,也可以感觉到指尖的凉意。程默生说这也是天赋,冬暖夏凉,移动空调。
闻栎说他乱讲,这不能叫天赋,只能称为体质。
程默生拿着浴球起泡,没反驳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说话的时候语带笑意,总会给闻栎一种错觉,仿若他们是一对正常相识相爱的普通夫夫,他就是闻栎喜欢的模样,处处妥帖,事事温柔。
姚文澜曾和他说,温柔是掩饰最好的陷阱。
闻栎想确实没错。
他明知这是场海市蜃楼,当不得真,却忍不住往前试探,试图寻找那道危险的边界,一个不小心,就是踏入深渊。
下午时闻栎终于想起要给郑离钧回个电话,他问郑离钧昨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这个问题问得郑离钧卡了壳。
道歉吧,算不上;不道歉吧,那他寝食难安一天也没道理,找不着原因。
最后郑离钧说:”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约闻祁去吃饭的,只是碰巧遇上了,我没想到他也在那家医院工作,他这次回来谁也没说,他出国后我和他也少有联系……”
闻栎不解:“就这事啊。”
“这事还不够吗?”郑离钧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久的纠结没必要,“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郑离钧。”闻栎喊了他全名,“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交友是你自己的自由,我又拦不住你。”
郑离钧直觉闻栎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张张口,还想再说什么,闻栎先拦下了他的话口:“你们昨晚应该聊的很开心吧。”
有些事没有从源头掐断只会一错再错,郑离钧没说话,在闻栎这里就是默认了。
实际上他昨天也撞见了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就算郑离钧不说,闻栎也猜他们的谈话想来是十分愉快的。
“那严顾回国了吗?”短暂的沉默后,闻栎问。
这大概是八年间闻栎第一次同郑离钧提起严顾。
在严顾和闻祁一起出国后,郑离钧只要一提起严顾闻栎就翻脸,二十岁的闻栎是这样,二十四岁的闻栎是这样,二十八岁的闻栎同样是这样。
但今天他却主动提起了。
郑离钧似乎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他说:“还没。”
“他回来肯定会联系你吧。”闻栎轻声道,“毕竟你们曾经是那么铁的朋友,你和严顾的关系可比你和闻祁的关系还要好许多。”
郑离钧说:“我不知道。”
不知是指的联系还是关系。
闻栎:“如果他回来的话,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吧。”
“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
他和闻祁互相之间都不认识,郑离钧虽有隐瞒,却也不是件严重的事;但涉及到严顾,闻栎自认无法平常心对待。
他和严顾之间可有许多笔账要好好算呢。
人类向来情感复杂。
闻栎曾经爱过严顾,现在却又恨极严顾,他忘不掉在一起那两年的点点滴滴,也做不到将严顾所作所为一笔勾销。
但若真论起那些日常点滴,其实只有他一人爱过罢了,他早该有所察觉,严顾不过把他当做一个闲暇时逗弄的玩意。
爱和宠终归有所差别。
闻栎自嘲地笑笑,郑离钧在挂电话前问他:“如果严顾真回来了,你还会爱他吗?”
闻栎:“我已经结婚了。”
郑离钧:“只是假的不是吗?”
闻栎:“你是在鼓动我婚内出轨吗?再说,严顾不是早结婚了吗,你还是他们婚礼的见证人,对吗?”
郑离钧:“不是……我……”
他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昨天和闻祁吃饭的时候,从点餐到结束,约莫一个半小时,闻祁聊起严顾的时候寥寥无几,甚至在他问起严顾的近况时,还会不自然地岔开话题。
郑离钧注意到闻祁手上的戒指已经摘下,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或许是他盯得时间太久,闻祁摸摸左手,淡淡笑道,洗澡的时候摘了忘了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