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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饮血老祖(上)

      饮血老祖面漏凶相,伸出右手朝陈剑平项颈抓去,旁边纪小武、齐若雪大急,但苦于全身被制,只有干着急的份,只见饮血老祖一把抓住陈剑平的衣领,将他拖至玉棺旁。
    陈剑平半身麻痹不堪,被饮血老祖掼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此时陈剑平离玉棺颇近,抬眼朝里看去,隐约看见玉棺内躺着一美貌女子。
    这女子肤白如雪,一袭红衣,容貌竟似不差于齐若雪,只见她平静安详的躺在玉棺之中,双目微闭,更奇的是,她脸上竟然有微微红润之色,倘若不是她躺在玉棺之内,陈剑平甚至都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饮血老祖饮鸩仇缓缓的说道:“我所投师门,本是北疆蛮荒之地的一个小门派,师父‘饮血子’是一与世无争的隐士,他视我如同己出,不但将一身功法悉数相传,还将他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我。”
    说道这里,饮鸩仇低头轻轻抚摸着玉棺,陈剑平三人听到这里,都觉得颇为震惊,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可怖可恨的魔头此时竟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世经历。
    饮鸩仇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仰面自言自语道:“我们‘饮血门’,功法实力自然不能与天下大派相比,可也有我们自身的独到之处,饮血门功法以自身鲜血为媒,擅长炼化各种神兵利器,修习到最后,更是能以自身精血为媒,召唤强大的阵法灵媒。”
    听到这里,陈剑平微微点了点头,他曾听师尊陆正山提起过:“北疆修真之士,往往能掌握一种强大的召唤之术,相传功法修习精深者,以自身精血为媒,上可召唤九天玄宇神灵、下可召唤幽冥神界魔鬼,端的是厉害非凡,不过此术过于诡异隐晦,多密宗单传,为中原正道所不取。”
    饮鸩仇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了起来,他垂首阴沉的说道:“可好景不长,北疆魔教圣主,垂涎我门中强大功法,对我等巧取豪夺,他们实力强大,几乎将我们斩尽杀绝;而你们所谓的正道门派,非但见死不救,反而说我们所练功法诡异,乃是邪魔妖道,竟然落井下石,同样对我们痛下杀手!”
    陈剑平听到这里,冲口大叫道:“胡说!你这魔教妖邪,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饮血老祖怒极反笑,只见他恶狠狠的盯着陈剑平说道:“我血口喷人?当年,魔教将我等斩杀殆尽也是我血口喷人?‘百花谷’、‘御剑神宗’诱我归降,妄图窃取我饮血们功法也是我血口喷人?见诱降不成便痛下杀手,说什么‘正道得不到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能落入魔教妖邪手中’,这也是我血口喷人?”
    陈剑平被这饮血老祖一阵抢白,顿时哑口无言,涨的满脸通红,他心中激怒,胸口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压得他直喘不过气来,当下,对着饮血老祖怒目而视,大声说道:“奸邪小人,修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此处又无人可与你对峙,你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你……”
    还未等陈剑平说完,饮血老祖狂暴的张开双臂,厉声呵道:“好!好!好!便如你所说,一切皆是在下一派胡言!”
    接着,饮血老祖猛地俯下身子,死盯着陈剑平问道:“那么我倒要问问你这位正道义士,我们隐于北疆荒蛮,与世无争,潜心修行,你倒是说说我们是正派还是邪教?为何魔教要灭我,正道也要灭我?为何我的发妻却要永远躺在这玉棺之中?为何天下之大,几无我等立锥之地?”
    陈剑平简直是惊恐的看着饮血老祖,只见饮血老祖挥舞着双臂,大声呼喊着:“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呀!我与妻子千辛万苦逃出重围,可你所谓的正道中人,为了逼我们夫妻现身,竟然残忍的杀害了我们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为何我妻子跪地自刎以求他们手下留情,而你说的那些正道中人还是食言不肯放过我们的女儿?难道这些人也是正道?”
    陈剑平大声喘息着,嘶哑的喊道:“胡说八道!你胡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这嗜血妖人,这些都是你编排的谎话……这些都是你蛊惑人心的伎俩,不可能……”
    陈剑平说道这里戛然而止,一口气险些哽在咽喉,因为他的脸正对着玉棺之中的那具女尸。
    陈剑平此时心中简直烦乱到了极点,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魔道不容他,正道也要杀他,那他到底是正是邪?还是都不是?那他又是什么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若是此时换做旁人,亦或是旁边的齐若雪、纪小武,大概连想都不会想这些,或者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出饮血老祖这番话的破绽,予以驳斥,或者干脆就不承认饮血老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但陈剑平却怎么也绕过不过这个弯,正邪之分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神圣之极,简直不容有半点含糊,在他心中一直认定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从没有过半分杂念,可在这一刻,在这危急万分之刻,陈剑平却深深的被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困扰着——何为正、何为邪?
    “哼……哼……哈哈哈……哇哈哈哈……傻子,你这个傻子!”饮血老祖癫狂的指着陈剑平,大声狂笑着说道:“你这个傻子!你还在那里困惑些什么?这世间那有什么正邪?有的只是力量!杀戮!和仇恨!”
    接着,饮血老祖嚎叫着,双臂一挥,一团烈火朝陈剑平打来,旁边齐、纪二人同时惊呼,陈剑平正自浑浑噩噩之际,突见一团烈火朝自己打来,顿时想也没想,猛地在地上一滚,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突然,陈剑平心中猛的一惊,自己左半身竟然已无麻痹之感,陈剑平在得知饮血老祖身世之后,心中信念突遭重创,内心之震荡可想而知,可如此一来,陈剑平便无暇再去运劲冲破堵塞的经脉。
    这玄羽门功法源于道教,道家精髓讲究“无为、无事、无欲”,而修炼功法亦是如此,须得做到“无相、无往、无念”。
    当陈剑平内息走了岔道,经脉堵塞之际,他越是想急于冲破堵塞之血脉,便越是犯了道家心法之大忌;可一旦他心系旁骛之时,便忘了冲破堵塞经脉之事,正好应了“无相、无往、无念,”这一心法要旨,内息自然而然的回归正途,堵塞之经脉立解。
    饮血老祖见陈剑平竟然避过这一击,微微一惊,猛地双手急挥,三道火球朝陈剑平打来,陈剑平此时虽思绪繁杂,神情恍惚,可他毕竟不傻,也知道此时情势危急,当下深吸一口气,内息急速流转,右手手臂硬生生的挣脱了黑气。
    说时迟那时快,陈剑平右臂一经脱困,拔剑在手,尽力一挥,两道剑气呼啸而出,将两颗火球撞散,接着纵身而起,躲过第三颗火球,就势落在齐、纪二人身边,长剑一削,将他二人身上黑气打散。
    此时陈剑平左臂依然裹在黑气之中,可他顾不得这些,长剑急出,以雷霆之势朝饮血老祖一阵快攻,饮血老祖虽功法修为深厚,可他此时受伤极重,已是摇摇欲坠,在陈剑平的快攻之下,连连后退。
    终于,饮血老祖一个踉跄,瘫坐在地,陈剑平长剑一直,将他制住,饮血老祖望着陈剑平冷冷的笑道:“呵呵!想不到我饮鸩仇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陈剑平也不说话,长剑向前一送,剑尖离饮血老祖喉咙仅剩数寸。
    此时,裹住陈剑平的黑气慢慢散去,饮血老祖呆了半晌,盯着陈剑平说道:“怎么?还不快动手?你还犹豫什么?只需长剑一递,便可为正道除害,为枉死的百姓报仇了!”
    陈剑平心中激荡,思绪万千,剑尖不住地抖动,若在平时,自己早就毫不犹疑的刺了下去,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地对自己说:“你忘了入门时对着师尊发下的誓言了吗?此人残害无辜,罪大恶极,快一剑刺下,匡扶正义,为民除害!”可今时今日,不知为何,手中长剑好似重如千斤,这一剑,却如何也刺不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饮血老祖瘫坐在地上,癫狂的仰面大笑,他双眼透着精光,盯着陈剑平,狂笑着说道:“你当真是傻得可怜,可怜之极呀!”
    突然,饮血老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只见他双眼闪过一丝寒光,阴森森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正邪,有的只是力量!杀戮!和仇恨!”
    陈剑平顿觉不妙,一咬牙,长剑猛地刺出,可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饮血老祖如同护法巨蝠一般,化作一团黑气凭空消失不见了,周围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半空中又重新回荡起那低沉的咒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