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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两个哈欠,将要闭眼之际,他隐约听到了急促的门铃声,好像是从楼道里传来的。他没听过民宿的门铃,白天大门总是开着,晚上又无人上门。
今晚有人来访吗?
这个时间多半是急事。虽然与己无关,顾文曦还是忍不住出去看看。
他蹑手蹑脚地摸下楼去,走到距大厅地板还剩五六级台阶的地方,听见杜云砚压低了嗓音与人说话。一楼只亮了一盏灯,胜伯的身形掩在阴影中,顾文曦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隔壁住着的这位老人。
“胜伯……你别着急,”杜云砚安慰着他,可自己说起话来也开始断断续续,“我……我来叫救护车吧。”
“怎么了?”顾文曦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下台阶。
“刘婶生病了,很突然——”
“什么病?”
“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如果是年轻人倒无妨,硬抗都能过去,不过刘婶年纪大了,小病耽搁都容易出问题,家里又没药,胜伯着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来找杜云砚了。
顾文曦庆幸不是心梗脑梗之类的顽症,只要早点送医应该能及时脱险,于是向他们提议:“救护车过来要费不少时间吧?还是坐我的车去吧。”
杜云砚的视线从他的身上又移到老人的身上:“胜伯,就按顾先生说的吧。”
老人冲顾文曦打了个手势,不难猜出是表示感谢。
“那还磨蹭什么,”顾文曦催他们,“快走吧。”
“我跟胜伯去接刘婶,你把车开出来就行,不用调头了。”杜云砚告诉他。
顾文曦刚刚将车开到门口,杜云砚背着刘婶也过来了,他连忙下车,帮忙在后座安顿好老人。杜云砚坐上副驾,汽车在昏暗的村道上亮起了大灯。
“县城离的远吗?还是去那边的医院吧?”镇上估计只有卫生所,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能不能看上病,顾文曦想着反正有车,去大一点的地方更好。
杜云砚回头看了一眼,老人的表情痛苦,但意识还比较清楚,便对他说:“不远,我告诉你怎么走。”
一路没什么车辆,顺畅地到了坪凉村隶属的坪县县城。医院急诊厅的灯亮着,门口几辆摩托车徘徊,等着拉客,一辆出租车熄着火停路边上,司机可能在睡觉。
顾文曦停稳车,杜云砚先跳下去,搀扶刘婶下来,准备继续背她。
“我来吧,”顾文曦对他说,“胜伯说话不方便,你先陪他去叫医生、办手续吧。”
杜云砚来不及仔细思考,现下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方便的,于是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你能做的我有什么不能做。”顾文曦蹲下 身。
杜云砚和胜伯走在前面,已经往大厅去了。
医院里隐隐约约有股消毒水的味道,顾文曦不自在地抽了下鼻子,头顶上长形的日光灯亮得刺眼。值班医生不多,一开始只找到个护士,说帮他们叫人。
杜云砚的脸色苍白,和胜伯一样额头上渗出了汗。顾文曦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好,不完全像出于对邻居的担忧。
等来医生,又折腾一番,说先输液,病人年纪大了,不确定是否会引起其他并发症,需要观察。
病房住满了,刘婶被安排在急诊区走廊的床位,虽然条件一般,但总算用了药打上点滴,稍微让人放下心。
胜伯搬了把塑料凳,紧靠刘婶的床,杜云砚和顾文曦在隔开几步远的走廊长椅上坐着。
“要不……”杜云砚看着顾文曦,“你先回去吧?”
“你呢?”顾文曦下意识地反问。
“我在这里陪他们。”他说。
刘婶生病意识不清,胜伯不会说话,有人陪着他们好一点,但看杜云砚的反应,原因似乎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颓丧。
“以前……我妈妈生病,”他大概能感受到顾文曦的困惑,补充了一句,“刘婶他们也整晚地陪过我。”
“你妈妈,是在这里——”
“嗯,一开始身体不好,还有后来去世……都是在这家医院。”杜云砚说话的声音极轻。
顾文曦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面色那么差了,胸口感到一丝憋闷:“那就不走,我也留在这里。”
“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杜云砚诧异,“你真的可以先回去。”
“如果打完点滴刘婶没事了可以出院,你们怎么回去?万一没车呢?”县城回村里叫车并不方便,搞不好只能坐摩的或者三蹦子,“还是你想到时再把我叫来?我可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哦。”
“你这人……”杜云砚无语地扭开头,他的确没想那么多。
“你就让我留下吧。”顾文曦坚持地重复了一遍,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裤子。白天他因挑弄这个人生气而成就感满满,现在却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眼睛也总是不经意地往他那边瞟。
杜云砚察觉到他的目光:“怎么了?”
“我——”顾文曦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我白天……不该那样捉弄你。”
“哪样?”他愣了一瞬,眉毛突然拧起来,“你还知道不应该啊!”
“嗯那个……我真的打算以后好好和你相处。”
“哼,能做到再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声问,“你不会在同情我吧?”
顾文曦针扎似的坐不安生,恍惚忆起数日前河边一带而过的对话,杜母给阳阳和贝贝起了名字,两只狗的年龄不满五岁,那么杜母离世没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