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经程之宁的手还给何秋蕴的时候，程之宁不经意看了一眼，瞬间就怔在了原地。她看到了那上面的名字，何秋蕴。
    如果说原本只是觉得祁暖妈妈的面容让她觉得熟悉，现在这个名字则是让她完全想起来了。
    该说世事就是这么巧吗？她竟不知道，祁暖的妈妈，就是那位在十几年前帮母亲昭雪的何秋蕴何律师！那位她感念了多年的何律师！
    何秋蕴从程之宁手中接过身份证，放进了包里，一抬头却发现程之宁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热切，她正疑惑间，就听见程之宁貌似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您……您是，何律师？”
    何秋蕴不明所以：“是啊，我是律师。怎么了吗？”
    “何律师，您，您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程之宁心情有些激动，“十几年前，您接过一个案子，是我妈妈的。她，她出了车祸，还被肇事司机诬陷，是您帮了我们……”
    何秋蕴这些年经手的案子太多了，对程之宁说的实在没什么印象。
    宾馆的服务员也是一脸懵地看着她们，心道你们俩原来不认识的吗？
    何秋蕴看了服务员一眼，对程之宁说道：“小程，我们等会儿去外面再慢慢说。”
    “噢，不好意思……”程之宁尽力平复心情，对服务员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继续办完了订房手续。
    “小程，你刚才说，我以前接过你妈妈的案子？”二人在绿化带旁的椅子坐下，何秋蕴便开口问道。
    “嗯，是的。事情过去太久，您可能没什么印象了。”程之宁的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下来，轻声说道，“我那时还在上初中，我妈妈在买菜途中出了……意外，人不在了，肇事司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妈妈以前得过抑郁症，一口咬定是我妈妈精神有问题，自己突然跑到马路中间，他没反应过来才撞上的。”
    母亲已经过世十七年，程之宁说起依旧心里闷闷地疼：“我妈妈的确得过抑郁症，因为我爸爸的离世……不过她早就好了。我和外婆当时找过很多律师，他们都说赢不了官司。”
    “是您，您帮了我们，接下了案子。您亲自去调查，最后在找到了视频作为证据，帮我们打赢了官司。”
    何秋蕴听完，那早已蒙尘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她记得那时自己刚入行没几年，后来因为结婚生子，有两年时间没工作，重返职场后案源却一直很少。
    这个案子可以说是她事业的一个转折点，程之宁一番叙述，她便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程之宁注视着何秋蕴，见她神色似有些恍然大悟般，忙问道：“您是不是有些印象？”
    何秋蕴点点头：“的确想起来了。”
    程之宁神色漫上欣喜：“何律师，我后来试着联系过您，可是您好像换了号码，也不在原来的律所了。一直没机会再和您说声谢谢，没想到……您竟然是小暖的妈妈，真是太巧了……”
    “看来世界真是很小啊。” 何秋蕴感叹了一句。曾经的小女孩长大了，还成了女儿的心上人。啧，这剧本，电视剧都写不出来。
    “何律师，真的很感谢您，当年要不是您，我和外婆真的……”程之宁泪意上涌，语气哽咽。
    “小程，不用谢。这没什么的，难得你记了这么多年……”何秋蕴轻拍程之宁的肩，“对了，你外婆身体还好吗？”
    何秋蕴原本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程之宁却是没能收住漫上来的泪水：“外婆她……去年过世了。”
    “抱歉，我不知道……”何秋蕴语带歉意。
    程之宁摇摇头，用手指拭去泪水，眼睛有些发烫，她用凉凉的指尖覆住眼睛降温。
    何秋蕴坐在她身边，耐心地等她整理自己的心情。
    “何律师。”程之宁的嗓子带着些哭过的低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好了小程，这真没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秋蕴想了想又道，“况且，这次多亏你过来照顾小暖，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不用不用，我和小暖认识很久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的。”程之宁忙道。
    “是嘛……”想起自己那情根深种的女儿，何秋蕴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祁暖在病房里都快望穿秋水了也不见程之宁回来，正想打个电话问问看，就见病房门被打开了。
    “程之宁，你……去哪儿了？”见到来人，祁暖忙问道。
    “没去哪儿，和……你妈妈聊了会儿天。”
    如果不是程之宁明显是哭过的红红的眼睛，祁暖还真信了。面上点头表示知道了，被子下的手却悄悄拿起手机，找到了何秋蕴的微信。
    祁暖：妈，你和程之宁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何秋蕴原本正拿了浴巾准备去洗澡，听见微信新消息的声音，过去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瞧这女儿，上次聊天的记录还是一个多月前，自己想和她一起吃个饭，还被她冷淡拒绝了。
    结果这“破冰”第一条消息，问的还是心上人。
    何秋蕴没好气地回道：这就来质问我了？
    祁暖摸摸鼻子，回道：不是，就是问问你她怎么哭了。她说她和你聊了会儿天。
    何秋蕴冷哼一声，回她：言下之意就是：我好好一个媳妇儿，为什么和你出去聊了会儿天回来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