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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暖终究只是紧紧的抱着程之宁,靠在她的肩膀上颤抖着哭泣。
虽然祁暖什么也没说,但程之宁清晰地感受到了,祁暖在害怕。
她心疼地回抱住祁暖,轻抚着她的头发,“小暖,别怕,我在这呢。没事儿了,乖,不哭了……”
祁暖低声啜泣,程之宁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祁暖,不时摸摸她的头,让她把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出来。
渐渐的,祁暖的抽泣声小了,程之宁知道她的情绪大概平复了一些,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小暖,躺下休息会儿好吗?要不等会儿眼睛该疼了。”
祁暖轻轻地放开了抱着程之宁的手,从她的肩上抬起头看向她。
“唉,眼睛都哭肿了……”程之宁轻蹙眉头,“躺下吧,休息好了伤才好得快。”
“嗯……”祁暖点点头:“你呢?”
“我?”程之宁无奈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那,你要不要也休息会儿?你刚才也哭……”祁暖看着程之宁依旧红红的眼睛,蓦地止住了话头,弱弱地看向程之宁。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之宁一时间有些尴尬,又有些生气,要不是某个臭小孩让她担心,她至于那么狼狈吗?没好气道:“你是不是还想再和我讨论一下我刚才为什么生气?”
“不了不了,我休息了,我现在就休息。”祁暖缩了缩脖子,像只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
程之宁见了有些无奈,你说祁暖乖吧,偏偏总是做出让自己气急不已的事,说她不乖吧,认错认怂比谁都快……
程之宁叹气道:“把头露出来,别闷着了。我帮你把床头放平。”
祁暖拉下被子露出眼睛,怯怯地看了一眼程之宁,见对方分明是一副拿自己没办法的表情,松了口气,掀开了被子。
程之宁扶祁暖躺平,帮她盖好被子,见对方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无奈了:“看什么,快休息吧。”
祁暖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
重伤未愈,正是虚弱的时候,又哭了一场,祁暖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程之宁看着病床上的祁暖,病中的女孩小脸苍白,长睫轻阖,被子上露出的白皙纤瘦的手背上一块淤青刺目,看得程之宁十分心疼。但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丝庆幸,幸好,幸好祁暖还在……
为了方便照顾祁暖,程之宁让医院在祁暖的病房里加了一张单人小床,当晚就睡在小床上。
程之宁这些年工作强度太大,每天坐在电脑前长达十几个小时,落下了容易腰疼的毛病,睡这种又窄又硬的钢架小床更是不舒服,转个身都得小心,睡眠很浅。
她迷糊间听见旁边人粗重又急促的喘息声,疑惑地睁开眼朝祁暖那里看去。
借着走廊上透过啦的白色灯光,程之宁看见祁暖额头上全是汗,她摇着头,眼睫轻颤,嘴唇微动,偶有一两句呓语,“快走”“不要”之类的,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程之宁有些担忧地轻摇祁暖的肩,想要叫醒她。
“小暖,小暖,醒醒。”
叫了好几声,祁暖才堪堪醒来。
“程,程之宁?”
“小暖,是不是做噩梦了?”程之宁关切道。
祁暖却没回答,呆呆地看了程之宁几秒,突然抱住她抽泣起来。
“我……我又梦到了,好多血……”
祁暖带着哭腔,语焉不详。
程之宁心中明了,她一定是梦见意外发生时的场景了。那个“又”字……这段时间,她到底梦见过多少次?
程之宁心疼地轻抚怀里瘦弱的女孩,不断柔声安慰着:“小暖,不怕,都过去了。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女孩呜咽渐止,似乎慢慢睡了过去。
程之宁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又担心压到祁暖,腰部不自觉用了力,时间一长就有些受不住了,想起身,却依旧被紧紧圈着。她悄悄把祁暖的手拿开,动作十分轻,可祁暖依旧醒了。
见程之宁似是要走,还不甚清醒的祁暖再次抱住她,喃喃:“别走……程之宁,我好怕……”声音怯懦中带着委屈。
一直以来,祁暖在程之宁面前都是个小大人的形象,也不爱别人把她当小孩,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不让人担心。正因如此,她此时展现出的孩子般的脆弱更加让人心疼。
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人在自己眼前骤然离开有多痛苦,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鲜血淋漓的场面,面目全非的亲人,扭曲的四肢,那种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感觉,纵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依旧刻骨铭心。
于是此刻,祁暖说害怕,不想她走,她便真的不忍心走了。
程之宁摸着她的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小暖,别怕,我不走,我把床移过来睡在你旁边好吗?”
祁暖有些迷糊地“嗯”了一声,手上却没有松开,反而本能地把她抱得更紧了。
“小暖,你乖,先放开我,我把床挪过来,睡你旁边。” 程之宁柔软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似乎听懂了程之宁的话,祁暖这次听话地松开了手,同时也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极力想要看着眼前的人。
程之宁扶着有些酸软的腰直起身子,走向了自己的床。还好有轮子,推动还比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