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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律点点头,姜醒又说:“裴律。”
裴律看到他眼里有一丝犹豫和欲言又止,然后听见对方不太确定地说:“我觉得他们在吊着我。” 他们是指那个刊物的编辑们。
裴律皱起眉:“怎么说。”
姜醒道:“就是…… 他们好像在跟我绕圈子,给我一种不好直接跟我说不发,所以让我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修来改去。”
姜醒放下筷子,语气干脆:“我宁愿她们直接跟我说不要我的稿子了,也不要这样敷衍我、拖着我,我不想把我辛辛苦苦的论文改得面目全非。”
裴律看着他苦恼的神色和失去神采的眼睛,突然感到一丝很轻又很深的心痛,他轻声问姜醒:“那怎么不和我说。”
他每次打电话都问姜醒最近有没有事,有事一定要和他说,姜醒也很乖地答应。
第46章 有什么碎掉了
“因为你好像也很忙的样子。” 姜醒拿着勺子这样说。
裴律沉默地了一瞬,说:“是我不好。” 姜醒遇到的种种不顺与困难他都没有察觉,这段时间只顾着忙自己的,想必姜醒独自承受和忍耐了许多不公,是他的疏忽。
忙来忙去,都快忘了最重要的是什么,裴律在心中责备自己。
姜醒马上在桌底下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这样说,裴律,我又不是你的责任。”
裴律听到这句话,一顿,脸色更不好看了。
姜醒急了,他好像真的不怎么会说话,只能嚷嚷:“不是,我、我不会说话。”
“就是想让你别这么大压力。”
姜醒虽然不懂商海沉浮的曲曲绕绕,但裴律就是他的晴雨表,是他看外面世界的窗口。
他可以通过裴律细微的眼神、声音的高低、说话的语速窥见最近并不太平。
其实裴律掩饰得很好,只是姜醒太喜欢观察他了,默默地、安静地,不动声色地。
因为裴律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不知道好了。
如果全世界都在给裴律施压,那就不要再多姜醒一个。
裴律反手握住他的手:“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压力。”
姜醒看过来,听见裴律用一种他不太能理解的口吻说:“你是我的…… 盟友。”
并不是姜醒在依附裴律,是裴律需要姜醒,姜醒是裴律离他已经放弃了很久的纯粹与真理最接近的距离。
他们是站在一起抗争的人,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有姜醒在,他可能就妥协了。
“好的盟友,” 姜醒点点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了,他抿了抿嘴,过了会儿,他又凑过来,看看周围,表情认真、很小声地说:“但是,盟友,我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他像一只伸出触角的小动物,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这段时间很多事情都不顺利,他的论文没有如期发表,PDC 申请没有通过,DCR 分数又出了这种乌龙,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
“不会再有不好的事发生,” 裴律还是那么沉稳冷静,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多了些藏得很深不易教人察觉的温柔,“你把你那篇论文发给我看看,然后该做实验做实验,该吃饭吃饭,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多想。”
“觉得心慌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姜醒摆摆手:“你会很累的。” 他最近心慌的时候很多。
“我不累,姜醒,” 裴律问,“你相信我吗?”
姜醒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坚定地说:“我相信你啊。”
“我相信你。”
裴律忽然很想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某处空了一块,但他忍住了。
姜醒的眼睛很漆黑:“你也要相信我。” 他没有那么脆弱。
他已经有点后悔早上那样正面刚那位行政老师,如果他能忍耐,裴律也许就不用匆匆地跨越半个城市赶来一趟。
姜醒想着以后要成熟一些,像裴律一样沉稳,但他不知道的是,裴律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件事不是因为他的成熟和沉稳,或者说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而是他的地位和背景。
很现实的,因为不论是人还是学校,都是欺软怕硬的,如果裴律不来,姜醒要吃的哑巴亏可能就不只这一点。
裴律将姜醒送回宿舍,再三强调,有事或者不开心要给自己打电话。
上楼的时候姜醒拖拖拉拉不愿意上去,裴律也不催他,姜醒为了跟人再呆一会儿连又饿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明明刚从食堂出来,裴律去给他买了一支牛奶布丁雪糕,等他一口一口吃完了才走。
回到车上,他要查的事秘书已经有了回复。
与裴律的猜测无异。
圈里几个较有分量的编辑以及一些中等水准的刊物稿探,都多多少少接收到了慎重使用署名为姜醒数据或者文章的风声。
谁都不想淌这趟浑水,经济市场,学术的清正之风难免受到资本的冲击和干扰。
这就意味着,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姜醒这个名字会在重要期刊和学术圈中成为不可碰的禁域。
至于这个冰封期到什么时候结束,有可能很快,也有可能很久,也许是裴律愿意妥协的那一瞬间,也有可能是永远。
反正姜醒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谁会愿意因为他的才华和能力去得罪资本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