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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醒是一种柔软的慰籍和依托,被他暗中寄于期望,让他看看自己未竞的事情别人能走到多远。
不过也可能,姜醒是一种创造力,唤醒、重塑一个新的他,一个会和在学校草丛边喂野猫、半夜去校旁夜市吃宵夜的裴律。
姜醒把落地风扇的摆头对裴律,风呼呼地吹过来,他心情很好地说:“吃吧,待会儿我还要再去买一根绿色心情。”
裴律点点头,说:“我也要吃绿色心情。”
姜醒点点头,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又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
裴律不管他,一边低着头夹芥蓝一边吩附:“你请我吃。”
裴律忽然觉得自己然才回国不久,但商人那套揣摩人心的逐利权术学得很快,不过才刚察觉今天姜醒对穿得很正式的自己也很宽容友好,就开始得寸进尺。
姜醒消化了一下从来不吃零食的裴律即将身着这套名贵西装与他一人叼着一根冰棍走在校园的画面,沉默了几秒,还是很纵容地说:“好的,我请你吃。”
超市的茶包促销活动还没结束,裴律不知想起什么,在试喝台前驻足了几秒,姜醒凑过来说:“荔枝红茶的好喝。”
于是裴律拿了一包。
几个女生凑在冰柜前犹豫拿和路雪还是梦龙,姜醒便先绕到日用品区,拿了一瓶原来用的沐浴露,裴律突然问:“这个好用吗?”
姜醒点点头,说:“不会太香。”
裴律把目光从他雪白的手臂上挪开,点点头:“我的快用完了。” 就拿了一瓶一模一样的。
那几个女孩子选好了离开,姜醒走过去拿绿色心情,被一个高大金眸的交换生搭讪,裴律反应很快地招呼姜醒过来排队,他突然想起了论坛聊天室里那个无论姜醒说什么都捧场的 mike。
裴律垂眼,眸色沉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姜醒身上有那种很东方式的古典文气,所以似乎特别容易招外国人的眼。
姜醒浑然不觉,和他一边从食堂回宿舍一边讨论这周的新期刊,经过求真大道的时候,有园林工人正在修剪花木,地上零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和碧色的叶子,姜醒侧头想与裴律说话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抬手捏了捏山根,但只有一秒,
疲惫的神情转瞬即逝, 仿佛错觉, 他却被对方这个无意间的动作一下击中。
一顿晚餐的藉慰是不够的。
一根绿色心情也远远不够。
洗不掉那种残存、甚至是要渗透进裴律血骨皮肉里的疲倦感。
裴律以为姜醒有话要说, 薄唇启开, 手机忽然有人来电, 只能先接。
姜醒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站在求真大道边上等他讲电话, 裴律接公事来电的时候和平时不太一样, 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 目光和中蕴着锐利, 语气决断,眼尾着一点他看不懂的冷漠和麻木。
求真大道上学生来来往往, 背着书包, 手中捧着很厚的课本, 女生们穿着各色的裙子, 刚洗过的长发还没披在肩上, 男生们拍着篮球大笑冲向球场。
但这一切都和裴律没有关系, 他被一个电话关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姜醒站在这两个世界的边界, 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后退, 静静站在原地等裴律, 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到。
第29章 松树而非病梅
夏日的天色暗得再迟,天边落霞也即将消陨,绚丽饱满的云絮只剩淡淡光晕,挽不住的哀意,修剪树木的电锯发出钝重的声响,遮盖一片蝉鸣蛙声。
一丛茂密碧绿的枝桠掉落在姜醒身侧,他惊了一下,往裴律身旁贴,裴律下意识揽了他一下。
姜醒回身抬头望,是一棵松树,很高,树干笔直挺拔,叶片葱郁,因为这里是校车站点,所以学生们等车的时候都在它底下躲太阳。
不知怎么地,姜醒忽然觉得它很像身旁的裴律。
沉默、克制、疏朗,君子之风,予人庇护。
校园里这么多青翠好看的树木,梧桐、玉兰、银杏,但他还是最喜欢松树,他经常在这棵树下吃着雪糕等校车。
但现在,这棵松树正在被修剪,园林工人拿着他的大剪子毫不客气地 “咔嚓咔擦”,他又下意识往裴律身边缩半步,手臂碰到对方的,不禁想到了初中语文课本上学的一篇古文。
龚自珍的《病梅馆记》,当时还是必背课文,里面有一段即刻很清晰地涌进他的脑海。
“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他记忆力很好,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当年考试古文阅读理解的正确答案:【本文是以梅喻人,以它的苍劲、坚韧、俊俏、雅洁的特性来比喻人的坚贞、高洁的品格。从文章内涵来看,托物言志,以梅议政,对封建统治的腐朽、黑暗以及庸俗现象作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对追求个性解放和要求变革的进步思想作了真切的反映。】
但姜醒觉得,裴律是松树,而非病梅,他非常坚韧,没有人能肆意修剪他,世俗的规则和压力也不能。
虽然裴律这个人很内敛,平时连微笑都是克制的,很浅很淡,几乎不让人察觉,但他的脊背永远挺得很直,是一棵在风雨里也很让人有安全感的树。
裴律讲完电话发现姜醒又在发呆,用手背碰了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