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首辅宠妻录(重生) 第105节

      却见端坐于琴桌之后的人,竟是陆之昀。
    他穿着一袭淡灰色的阔袖鹤氅,衣摆微微曳地,风亦将他方士巾后的两条垂带吹起。
    男人的身形挺拓峻然,气质依旧深沉内敛,面容亦比寻常的士人多了些冷峻,薄唇抿起的弧度略显孤傲。
    陆之昀抚琴抚得格外专注,他并没有发现沈沅已经站在了斋舍之外。
    得见此情此景,沈沅的眼眶却于蓦然间,变得微微湿润。
    她少时幻想中的云先生,竟于此时陆之昀的身影渐渐重合。
    在她的想象中,云先生就应该是这副模样,虽然不一定有同陆之昀一样英俊且优越的外貌,但他身上那副傲骨铮铮,落拓不羁的文人气节,就当是如眼前人一样。
    沈沅十岁时,便觉得云先生,应当是位刚过而立的年长男性,这个年岁的男人,虽与年迈这词毫不沾边,却又足够的成熟稳重。
    就连陆之昀此时弹奏的琴曲,都与沈沅少时所想的一样。
    是嵇康善弹的那曲《广陵散》。
    此曲与常曲不同,并不恬静致远,反是处处透着戈矛杀伐之气,风动之时,更添萧瑟肃杀之意。
    比起沈沅想象中的云先生,陆之昀的气质要更衬此曲。
    云致鹭、陆之昀。
    沈沅噙着眼泪,默声念着这两个名字,亦觉自己属实是太过迟钝了。
    她的官人,会是云先生吗?
    正此时,琴弦发出了利落的刹音,广陵曲音随之顿止。
    陆之昀瞥首看向了站在门外的沈沅,低声问道:“怎么不进来?”
    第65章 科举舞弊
    陆之昀侧首看向她时,指骨匀亭分明的大手仍垂在琴弦处,纵是沈沅同琴案后的他隔了好一段的距离,心脏却因着他那道格外深邃的目光,仿若被什么物什抓挠了一下似的,跳动的格外急快。
    怦、怦、怦。
    男人仍在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沈沅却蓦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不断地往后退着步子。
    随即,斋舍内便响起了墨玉扳指遽然蹭过琴弦的呲音。
    陆之昀见沈沅往后躲,山一样峻挺的身子也从琴桌前站了起来,抿着薄唇往她的方向缓缓走来。
    沈沅因着适才的那道声音倍感头皮发麻,一想到日夜与她同枕共枕的官人很有可能就是云先生,她就更慌了阵脚。
    陆之昀将文人的淡灰鹤氅穿出了凛然刚正的气质,擒她手腕的动作也格外的利落飒然,待将一袭青衫的沈沅桎梏住后,语气也沉了几分,不解地问道:“你躲我做甚?”
    沈沅的周身渐渐浸上了他身上乌木沉香的气息,东坡巾下的鹅蛋小脸儿,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艰难地挣了挣陆之昀攥她手腕的大手,温软地唤了声:“官人,您先松开我。”
    陆之昀缄默地上下看了沈沅一眼,还是将她的纤腕松开,微粝掌心还存着她肌肤的柔腻触感。
    沈沅强迫自己将心中升腾起来的那些异样压下,亦觉却如陆之昀适才所说,她也没什么好躲他的。
    现在是他骗了她。
    也可说陆之昀他竟然又骗了她一次。
    此前她在陆之昀的面前,也提起过云致鹭其人数次,可这男人总是一副面色淡淡的模样,沈沅也就一次都没往深处想过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脑海中亦蓦地浮现了在扬州时,二十出头的陆之昀信誓旦旦地同她说,会带她去见云先生的种种画面。
    沈沅越想,心中的滋味越是难言。
    自己竟是被陆之昀骗了十余年。
    “哑了?话都不会说了?”
    陆之昀的问话打断了沈沅的思绪,他亦如寻常般伸出了手,一下又一下地捻揉着沈沅最为敏感的左耳耳垂,深邃的眼睛还在观察着沈沅面上流露出的情绪。
    “官人,妾身都不知道,您竟然会弹琴。”
    说罢,沈沅亦挣开了男人的大手。
    陆之昀的手悬停在了半空,倒也没有显露不耐,只淡声回道:“年轻时学过一些琴技。”
    男人这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令沈沅心中积着的气更多了。
    这回再问向陆之昀时,语气也全然没了平日的温软和娇柔,竟还带了些许的质问:“官人,您还有多少事情是一直瞒着妾身的?”
    话音刚落,陆之昀冷峻的神情明显复杂了许多,落在沈沅身上的目光也格外的幽深莫测。
    沈沅她这是…想起来了?
    这么问他,是不是想起来他前世对她做的事了?
    陆之昀负手而立,站在沈沅的面前。
    故而她并没有看见,男人的指尖亦因着她的一句问话,竟在微微地发颤。
    只他的面容依旧平静,淡定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啊!哪来的恶犬,怎么就突然闯进书院里了!”
    沈沅刚要脱口问他,到底是不是云致鹭时,书院的栅门处,却突然传出了生员们凄厉的喊叫声,这其中还夹杂着恶犬咆哮似的狂吠。
    出了这些动静后,沈沅和陆之昀也顾不得再继续对峙,忙循着声音奔向了栅门处。
    几个即将自己归家的少年生员被侍读护在了身后,可那通体墨黑的细犬却仍在对着众人吠叫着,它呲牙咧嘴,圆眼怒睁,一副凶态毕露的模样。
    侍读还拿了根长棍,不断地敲打着地面,想要将那突然闯进书院内的恶犬驱赶出去。
    可那恶犬却丝毫都不畏惧侍读的棍棒,而且反应还及其迅速,三番五次地势要扑上前去,生员们怕被恶犬咬到大腿,有个年岁同廖哥儿差不多大的还急得哭了出来。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江丰和其余的侍从已经赶了过来,正此时,却见陆之昀已将侍读手中的长棍夺到了手中,随即便凛着眉眼,在众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居高临下地垂首看向了那只恶犬。
    那犬原本还在呜汪呜汪地呲着牙,可当陆之昀凌厉的视线落在了它的身上后,他细长的身子竟是蓦地一悚。
    转瞬的时当,适才还竖起的尖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圆眼也弥上了一层水雾,充斥着对眼前高大男子的畏惧。
    “滚。”
    陆之昀只沉声道了一个字,大手持起长棍后,也只威慑性地敲了下那恶犬前爪前几寸的地面上。
    “怦——”的一声后,那恶犬即刻就调转了方向,逃命似的便跑出了梅花书院。
    在场的众人皆都看得瞠目结舌,尤其是几个年岁尚小的男孩,在看向身形峻挺高大的陆之昀时,眼眸中也都流露了些许的钦佩。
    沈沅也被适才的场面震慑住了,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儿一直盯着男人的侧颜看。
    原来关于陆之昀此前的传闻并不是假的。
    恶狗看到他,真的是会绕道走的!
    陆之昀将那长棍还给了侍读后,也转首看向了沈沅,二人的视线触及到了一处。
    见沈沅的模样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并未流露出对他的抗拒和敌视,陆之昀心中悬着的石子略微沉了下来。
    而书院外既是没了恶犬,生员们也终于归了各家,眼见着夕日将坠,沈沅觉得这日终于就能平静地渡过时,书院却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一副文人装扮,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穿着考究,不流寒酸,一看便是个被富贵浸养许久的世家子弟。
    而他身后站着的侍从,竟然抱着适才来书院作祟的那条恶犬,只是现在的它满身带血,沈沅颦眉瞥了那恶犬一样,暗觉它应该已经死了。
    而为首的那位陌生文人,也摆出了一副要来寻仇的模样。
    沈沅突地意识到,这狗的主人,应是想将它的死,算在书院舍人的头上。
    果不其然,那文人上来就开口斥道:“阿福是我亲手养大的爱犬,旁边的街邻说,就是你们书院的人拿棍棒惊扰到了它,它才会在逃跑的路上被骡车碾死的!你们害死了我的爱宠,拿什么来赔我?”
    他一边骂着,书院的侍读也走到了沈沅和陆之昀的身旁,低声告诉二人道:“掌院,大人,这位是…林霏书院的掌院,钟冶。”
    沈沅恍然。
    原来是钟家人,这钟冶好像是沈渝丈夫的亲弟弟。
    “你管不好自己的畜生,还有脸来梅花书院索要赔偿?”
    陆之昀丝毫都没跟钟冶客气,上来就嗓音冷厉地质问了他一番。
    钟冶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眼前这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又用余光瞥了眼沈沅,觉沈沅应当就是梅花书院的袁掌院,他倒是生了副俊俏的模样。
    而质问他的那个人,就当是他从扬州入京做官的兄长了。
    钟冶瞧着陆之昀那副威严肃正的模样,嗤笑一声后,不屑道:“同谁摆官老爷的架子呢?不过就是个八品的小官。但是都说一入户部,就能捞到不少的油水,尤其是在宝钞提举司任职的户部官员,每天从你指缝漏出去的银两,怕是数都数不清了吧,袁大人?”
    这话一落,沈沅不禁挑起一眉。
    说来外面的传言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这户部的宝钞提举司中,还真有一位袁姓的官员,巧的是,这位袁姓的提举做了京官后,今年正好举家从扬州府迁到了京城。
    书院外的人既是都这么传,沈沅倒也没有明确地否认过。
    这钟冶倒也没多打听,直接认定了陆之昀就是那袁姓的户部提举。
    陆之昀却没在这时表露真实身份,待眸色微觑地看了眼钟冶后,只沉声回道:“你若觉得你豢得畜生死得冤枉,就随本官去趟顺天府,让衙门里的府尹来断此案。”
    钟冶面色一僵,倒是没料到对方上来就要同他去衙门。
    原是想放条恶犬进他们书院里,等这群人持棍将它打死后,他也便能反咬一口,谁料这犬竟是直接被里面的人吓跑了,死虽死了,却是被车碾死了。
    “别磨蹭,到底走不走?”
    陆之昀冷声问罢,又往钟冶的方向走了几步。
    钟冶不过中等身材,看向身量高大的陆之昀时,还得仰起脖子来看。
    单在气势上,他便输了一大截。
    沈沅和侍读瞧着钟冶不断地往后退着步子,暗觉他现在的步态和神情,竟同他死去的爱犬很像。
    眼见着就要退到了斑墙处,钟冶终于停住了步子,亦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陆之昀厉声回道:“书院此前发生的那些怪事,都是你动的手脚罢?劝你好自为之,经营好自家的书院,别再来这处作祟。不然再让我发现,你会比你的狗死得还要惨。”
    钟冶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身型高大强壮的陆之昀就这么伫在他的身前,足以令他感到震慑。
    而他身侧抱着死犬的侍从,也被骇得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