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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宠妻录(重生) 第50节

      可沈沅的气质,却又丝毫都不失那种独属于世家正妻的古典和温娴之美。
    卢氏将目光从沈沅的身上收回后,便语气幽幽地同寇氏道:“唉,这一般来说,能进内阁的官员,三十多岁就算年轻的了。等能熬成阁老或是首辅,那也得四五十岁了。等以往的首辅夫人能有如沈氏这般风光的时候,也都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了。沈氏还真是有福气,公爷官途顺遂,三十三岁就成了当朝的首辅。而她的年岁也还尚轻,今年还没满双十罢?”
    寇氏捻着手中的帕子,却只悻悻地回了卢氏一句:“她还真的挺有福气的。”
    卢氏自然是听出了寇氏那话浸着的酸劲儿,她没再多言,暗觉如果当时寇氏能为陆之晖生下一子,那她现在的处境,也不会这般难堪。
    有个女儿,都比现在没有任何子嗣要强,起码孩子的存在,是能给后宅妇人期冀和盼头的。
    远香堂内。
    陆谌身着一袭月白直缀,坐在席面的一角,他静默地看着沈沅关切地询问着陆诚的孕妻,颇有种物是人非的难言之苦。
    前世公府置宴时,沈沅还曾坐在他的身侧,温柔地照料着他和卢氏。
    那时的沈沅,还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
    ——“谌哥儿,我说你那眼睛,怎么一直落在你五婶的身上?”
    寇氏人还没到,阴阳怪气的话却先飘进了堂内。
    陆谌被打断了思绪,沈沅也止住了与陆诚孕妻的交谈。
    卢氏听罢她这一番话,也对着寇氏的后脑勺剜了下眼睛。
    得亏陆谌他五叔现在还未归府,不然她的儿子可就要遭罪了。
    但是寇氏已然将话放出去了,在场的所有陆家子孙也都知道,沈沅曾经是同陆谌有过婚约的,便都将视线落在了陆谌和沈沅两个人的身上。
    沈沅自是注意到了陆谌那怪异的目光,她颦了颦眉目,觉寇氏一直未能寻机搅乱她置的这场宴事,便要拿她同陆谌从前的关系来做文章。
    不过她很快又将那精致描画的含烟眉舒展开来,随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对陆谌温柔一笑。
    她笑起来时,颊边还泛起了一个浅浅的梨靥。
    陆谌不由得有些看怔,却听沈沅关切地问道:“谌哥儿,你是不是嫌婶母照顾不周了?”
    这话一落,陆谌右手的五根指头便紧紧地攥在了一处。
    婶母这个自称,也让他的眉间闪过了一丝阴郁。
    陆谌故作镇静地回道:“…五婶…没让我感到不周。”
    这话说的,近乎咬牙切齿。
    堂内的其他人,也都收回了视线。
    那二人从前即使有着婚约,也不妨碍什么,现在的沈沅,却然是陆谌的婶母。
    寇氏见沈沅这么快就打破了僵局,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祖母,我回来了!”
    正此时,却见头戴大帽盔,身着紫花布火钉圆领甲的陆之旸也终于归了公府。(1)
    陆之旸的身量颀长高大,相貌英戾俊朗,惹得在场的女眷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指挥使大人。
    蓉姐儿在陆老太太身旁意兴阑珊地拨着膏蟹,陆老太太则叹了口气,对着一众子孙埋怨道:“陛下也有许久没见到太后娘娘了,今日既是中秋佳节,你们公爷便带着陛下去了趟皇家庵堂,到现在都没回来。刚才还派人递了消息,说让我们提前开宴,还真是……”
    太后陆莞原也是在陆老太太身旁养大的姑娘,可自打她带发修行后,陆老太太就再难寻到机会见到自己孙女了。
    陆老太太一说这话,蓉姐儿便在身侧软声安慰了她几句。
    整个陆家能有今天,也全靠陆之昀在朝中的地位,他万事需以朝务为先,就连中秋佳节,都顾不上先赶回来陪长辈。
    陆老太太也是个懂道理的,也没再过多地伤怀,便对沈沅道:“老五家的,你从苏州请的那几个伶人,现在安排上罢。”
    沈沅恭顺地颔了颔首,即刻便让碧梧去将那两个伶人请过来,可碧梧归来时,却是满脸急色。
    碧梧附耳同她嘀咕了几句话后,沈沅的面色也蓦地一僵。
    随即,她便用那双泛冷的美眸淡淡地瞥了寇氏一眼。
    寇氏的面上果然显露了几分得色,沈沅的心里也渐渐有了猜测。
    她大意了,还是让寇氏钻了空子。
    老太太今年中秋也没让沈沅置办戏台,只是想听些江南的评弹小曲,沈沅这才在十日前就去苏州专门请了伶人。
    伶人既是不能如约而至,难免会扫了陆老太太的兴。
    陆老太太见沈沅面色微变,便问道:“怎么了?”
    沈沅赧然地将实情同陆老太太说出后,却见老人家的面上,果真显露了几分失落。
    寇氏借此时机,自是要故意奚落沈沅一番:“弟妹,你怎么能这么不谨慎,老太太盼着这江南小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见沈沅面露难色,坐在老太太身旁的陆之旸边把玩着掌心里的几颗桂圆,边痞里痞气地扬声对沈沅道:“五嫂自幼生在扬州,吴侬软语,江淮小调…按说,五嫂也应该会唱曲啊。”
    陆老太太睨了这个顽劣的孙子一眼,斥道:“不得在你五嫂的面前无礼。”
    陆之旸噤住了声,面上的笑意却是未褪。
    寇氏见状,也帮起了腔。
    可她帮腔,自然不是想要看热闹,而是想去寻沈沅的麻烦:“是啊弟妹,你今日办事马虎,扰了老太太的兴致,甭管会唱不会唱,都别扫了大家的兴致,将功补过给大家唱一曲罢。”
    蓉姐儿这时也起了兴致,小脸儿突地抬了起来,也对着沈沅央求道:“五嫂,您就唱一曲罢~”
    陆之旸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勾了勾唇角,又添了句:“是啊五嫂,唱一曲罢,也让咱们的老太太高兴高兴。”
    话音刚落,陆之旸却见沈沅身后的绿衣丫鬟竟是瞪了他一眼。
    他眸中的笑意渐渐收敛,待淡淡地瞥了眼那丫鬟后,便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沈沅的面色虽然微赧,但语气还算镇静,她同陆老太太解释道:“祖母,孙媳还算拿的出手的那首小曲,有些不太应中秋节的景……”
    陆老太太被几个小辈这么一起哄,也起了兴致,便温声回道:“无妨,这几个小的这么殷切,你就随意地唱一曲罢。”
    沈沅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蓉姐儿以前是习过琵琶的,却因着贪玩没有坚持下来,在沈沅同意了唱曲后,便即刻命了丫鬟将她那琵琶给沈沅抱了过来。
    夜色渐浓,皓月高悬。
    在沈沅拨弄着琵琶的旋轴,给它定音时,陆之旸走到了碧梧的身后,趁着她专注地盯着自己主子时,冷声问道:“你这小丫鬟,适才瞪爷做甚?”
    碧梧虽然背对着陆之旸,却也通过他的嗓音辨出了他的身份,她是个不畏强权的,再说她每日都能见到陆之昀,也就没再觉得性情暴戾的陆之旸有多么可怕,便回道:“七爷,您适才这么说,不是难为我们主子吗?”
    陆之旸没想到这小丫鬟非但不怕他,还埋怨了他一通。
    他的眼眸微微阔起,却没在沈沅的面前犯浑,反是噙着笑意,又坐回了自己的席面处。
    沈沅调完了音,也抱着琵琶坐定后,便对着陆老太太柔声道:“为了能让祖母高兴,我今夜就献丑了。”
    陆谌原本还意兴阑珊,待沈沅奏起琵琶,那泠泠的清音也响彻后,他便将视线落在了沈沅的身上。
    他对沈沅的了解还是甚少。
    同她做了一世的夫妻,竟然都不知道,她会弹琵琶。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美人儿唱的曲目是李清照的那首《声声慢》,音腔固然绵柔甜软,却也不算特别的婉转动听,偶尔神态间也会显露几分赧然,但却能让人看出来,她在很尽力地为陆老太太表演,以搏她老人家一笑。
    这样看来,陆家的五夫人在月色下唱曲,还真比伶人唱要有趣多了。
    “好!”
    一曲终必,陆之旸立即便大剌剌地拊掌数下,为沈沅叫起好来。
    陆老太太的面上也显露了几分笑意,倒不是沈沅唱得有多好听,而是这个外表看着柔弱的美人,竟然不会怯场,说让她唱曲,也不忸怩,很是大方得体。
    寇氏的面色却愈发地阴沉下来。
    这个沈氏连曲子都会唱,眼波流转间也竟是些瘦马的做派,既是生在扬州,该不会是真的同瘦马交好过吧?
    ——
    等众人复又吃起席面后,沈沅和碧梧单独择了个无人的地界,躲在了假山后。
    沈沅捂住了心口,芙蓉面上显露了几分痛苦,亦颦着眉目呕了几下。
    她一直有在吃陈院使为她特意开的药,这药能使她在白日时不会有害喜的症状,但是每每入夜后,白日那些强自被抑住的症状就会再度找上来。
    而入夜后那些害喜的症状,也会比寻常孕妇会有的反应要严重许多。
    碧梧为她拍着纤瘦的背部时,沈沅还在想,等陆之昀今夜归府后,她一定要同他说,她真的要瞒不住了。
    陆谌见沈沅离了席,便也悄悄地跟在了主仆二人的身后,见沈沅的身体似是不舒服的样子,他不禁关切地问道:“沅…五…你没事罢?”
    听到了熟悉的清润嗓音,沈沅立即便警觉了起来,她站起了身后,纵是见四下并无他人,却还是刻意地同陆谌保持着距离,淡声问道:“谌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陆谌没回复沈沅,只眸色微郁地复又问道:“你的身子很不舒服吗?”
    沈沅只觉得今夜的陆谌格外的怪异,她刚要携着碧梧离开这处,不想再同陆谌有过多的纠缠,却见陆谌的面色竟是微微一变。
    随即便觉,自己的腰肢也被一个结实修长的臂膀蓦地环住了。
    绯色官服宽大的袖摆,拂过了她的手背,使上面的肌肤泛着痒意。
    男人身上熟悉又冷冽的气息也倾洒而至。
    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席卷而至时,沈沅纵是不用看清他的长相,都知道来人到底是谁了。
    陆之昀小心地圈护着沈沅,看向陆谌的那双深邃凤目却稍显冷厉,他见陆谌面色微僵,嗓音虽然平静,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陆谌,你五婶身子不舒服,是因为她有身子了。”
    第32章 初次交心
    霎时一阵料峭的秋风陡然拂过,伴着陆之昀冷沉的声音,衣着单薄的陆谌不禁打了个寒颤。
    上次在前门街,陆谌便当着沈沅的面,在陆之昀的面前露了怯,还让她看了笑话。
    这一次陆谌自是不愿重蹈覆辙,也不想在沈沅的面前再丢了面子。
    他这心里头虽然仍是顶惧怕他这五叔陆之昀的,面上却还算镇静。
    眼前的这对夫妻,一个高大峻挺,气场强势迫人。
    另一个则纤瘦娇弱,似是都不堪一阵秋风的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