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93节
楚辞心里有了底,他从衙差那里要过地址,便又出了门。
那人住在云来客栈里,这是府城最好的一间客栈。楚辞上门之后,便询问小二有无一位姓徐的客人住店。这小二许是被吩咐过了,一听有人问起,便立刻给他指了方向,让他上二楼去天字三号房。
楚辞上了楼,然后根据小二的说法找到了天字三号房。
“扣扣扣!”
“来了!”门里传来一声回应,而后门便吱得一声打开了。
“楚大人?!”门里站着的徐管家惊呼一声,“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快请里面坐。”
楚辞坐定后,问道:“徐伯,您是往这边来做生意的吗?”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让楚辞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徐管家摇摇头:“楚大人,老朽是特地来这里找你的。”
“徐伯与我不必如此生分,你还唤我阿辞便可。”楚辞说道,他家静哥说过,徐管家就和他们的家人是一样的,“不知徐伯找我有什么事?”
“是我家少爷,他让我找几个好手过来保护你。我年前接到消息就一直往这边赶,可惜中途遇到点事,耽搁了几天,要不然的话,早几天就该到了。”徐管家说道,为了早点到这里,他在路过西江省的时候都没有回去看看他家小少爷。
“保护我?”楚辞失笑,“我是来当提学的,哪里会有人对我不利。”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实则很高兴。
“阿辞,你还不知道吗?南闽这边闹水匪,我家少爷怕你遇上他们,便叫我挑几个好手给你,这样万一碰上了,也好及时脱身。”
“水匪?”楚辞有些惊讶,“为何我从来不曾听说过呢?”
“你没有接到少爷的信吗?”徐管家也很奇怪,“他信上说得十分清楚,还说已给你去了好几封信,可是从未收到回信。”
“许是途中出了岔子吧?我也给他去了信,但是他寄来的信,我也一封都没收到过。”楚辞很郁闷,这就是古代的不便利啊,两千多里的路程靠各地驿使接力一般传送,但凡中途出点差错,这信就送不到对方手上。
“老朽这里还留着少爷当时送来的信件,你先看看吧。”徐管家说着,从包袱里翻出了那封被保存得很好的信。
楚辞接过,展开看去,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这些水匪的所作所为和前世的倭寇十分相似,都是抢完了便跑,行动十分迅速。他们以大海中的岛屿为据点,官府一追去,便四散逃离,等风声一过,又潜行作案,简直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可恨。
“我来南闽省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却从未听过这个消息,想必是官府那边有意压下消息,以免造成百姓恐慌。”另一方面,也许是因为不太重视,毕竟他们现在只劫掠了几处,而且并没有伤及性命。
徐管家说道:“确实,要是百姓们知道这周围海域藏着一大群水匪,恐怕就连出海都不敢。”
“希望能早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闽地水师似乎很重视这件事,自进了闽地海域,我们的船隔一两天就会被拦住盘查一次,想来他们也是怕有水匪伪装成普通客商的样子混进来吧。”
这么严?楚辞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若只是普通水匪,何至于此?这其中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只可惜寇静信里没怎么交代清楚,连篇累牍都是如何挑选人手保护他,看得楚辞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徐管家知不知道他和寇静的关系?楚辞猜他应该不知道,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淡定。
徐管家确实不知道,但他已经习惯他家少爷对楚辞好了。两人聊了一阵之后,徐管家便把事情拉到正题上。
“我有一队人马,常年跟着我到处跑商,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人很忠心,武功也是个顶个的好,还请阿辞你不要嫌弃,赏他们一口饭吃。”徐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他正愁自己以后不跑商了这些兄弟们的去处。这群人个个都是闲不下来的,要是将他们安进各个铺子里,恐怕有的折腾了。
楚辞连忙说道:“徐伯你说的哪里话,这些好汉肯来保护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就是我那里小了点,不知一共有几位好汉,我也好给他们安排住处。”
“不多,一共八个。阿铁,带兄弟们上来拜见新东家。”
徐管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话音才落下,就有人推开门进来了。带头的就是那个叫阿铁的人,他身量不算太高,长相平平,要是扔进人海里瞬间就找不着了。之后进来的几位也是如此,都是不太显眼的样子。
楚辞心里有些嘀咕,虽然他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是这些人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高人,就连旁边的张虎,似乎都比他们要凶悍点。
咦,不对!楚辞发现,自他们进来之后,张虎就有些奇怪,他紧紧地盯着那几个人,浑身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大虎,你怎么了?”楚辞问道,张虎天生神力,有跟着寇静他们练了一段时间,平日里鲜少出现这副样子。
徐管家笑呵呵地说道:“应该是有些紧张了。阿铁,让弟兄们收敛点,别吓坏了这位小兄弟。”
“是,徐爷。”阿铁刚回答完,一群人的存在感似乎变得更弱了,楚辞身边的张虎,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楚辞有些尴尬,难道是他太弱了,所以根本察觉不到这几个人释放出来的气势吗?
徐管家皱了皱眉头,说道:“阿铁,还不带着兄弟们行礼?”
说完又转头对着楚辞说道:“他们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木讷,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往后还请你多多包涵。”
楚辞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木讷点也好,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不然的话他可制不住他们。
第28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徐管家没有在此处多做停留,只歇了两天, 便带着人马从隔壁府乘船离开了。他心里念着他家小少爷, 从他去边城经商之日起算,大约也有四五个月没见过他了。
不知小少爷在秦先生家里好不好, 长高没有,这次回来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去了。人老了, 就该在家含饴弄孙。
送走了徐管家,转眼就到了十九日。昨天是科举报名之日,楚辞记得,他当日曾经让人将报好名的信息表拿过来给他看。恰好他还没召见过各地分巡道, 今天正好一起见了。
楚辞早上到了提学厅后, 就把公务拿出来处理。他吩咐门口的小四小五, 让他们有人来了便立刻通报, 而后就一心扑在了公务上面。
这公务是有关于提学司拨放给各书院教育经费的评定书。大魏朝重视教育, 给各州府置了学田, 这学田里的产出直接送至提学司,再由提学司按评好的等级发放到各个学堂。
一般来说, 只要是在衙门登记了的学堂,无论是官学还是私塾,都有参加评选的资格。若无登记, 那么就不算在内。
楚辞上任时便已经了解过了, 登记过的私塾一共有一百四十多间, 其中生源不足十人的十五间, 不足二十人的四十间,不足三十人的五十七间,除了府学和各地县学之外,只有几所学堂生源数过了百人。这样算下来,恐怕整个漳州府的学子加起来不超过五千人。
遥想义务教育普及的现代,光是他任职的那所高中里,学生数就不止五千人,而在这里,却是偌大一个府的生源总数。楚辞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但只拿甘州府的生源数和这里对比,便可看出差距。
楚辞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去。他觉得按照自己最近的情绪波动来看,他很可能有早衰的风险。
这漳州府的等级评定一共分四级。甲级书院一年拨粮一百石,乙级书院一年拨粮八十石,丙级书院一年拨粮六十石,丁级书院一年拨粮四十石。
其中,一府之中可评甲级书院七所,乙级书院十二所,丙级书院十八所,丁级书院二十三所。
楚辞拨动算盘大约算了一下,这些书院加起来,一年需耗费大约三千六百多石粮食。按照现在的市价,一石粮食大约需要六百文左右,也就是说,每年的经费支出大概在两千多两左右。
多倒是不算多,毕竟这里的学杂费什么的都是由各家书院自己管理,而且官办的书院初始就拨了学田给他们,官学里的先生,俸禄也是由各县财政支出的。提学司还有额外的银子划拨给他们用以修缮自家书院,但这就需要先请示再由专人查看,经由提学盖章后方可发放了。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奖励金了。但凡书院里出了秀才或举人,就能得到一笔奖励金,名次越往上,得到的就越多。
像楚辞去年考上状元,袁山县学得到的奖励金就超过了县学一整年的收入,乐的山长给所有夫子都包了厚厚的红包,学子们也得到了一个月的饭钱补贴,可谓是皆大欢喜。
这评定数的最后一页便是去年的评定结果了。楚辞看了一眼这张评定表,发现除了溪县以外的其他六县和府学都属于甲级书院。
而乙级书院和丙级书院,则以私人承办的书院为多,丁级的则官、私对半分。按照这里面的比例来看,楚辞有理由相信,在评定甲级书院时,提学司的人一定给开了后门,用以维护漳州府官学的面子。
楚辞看完之后,便在前面盖上了印。去年的情况他并不了解,所以一切还是按旧制来。但是明年再评定,就要列个章程出来了。
“大人,各县分巡道员都来了。”小四说道。
“请进来。”楚辞将手边的公务放下,起身往外厅走去。
“下官们拜见提学大人!”
原本空旷的大厅里挤进了七八个人,瞬间就显得满满当当的。楚辞刚一出来,他们便同时向楚辞行礼。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楚辞率先坐下,待那些人也跟着坐下之后,楚辞说道,“楚某上任时间较晚,一直都没有寻到空当见见各位,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只是,我还不知道各位大人怎么称呼?”
“楚大人,下官是附郭府城江县的分巡道员,名冯末,前几日来提学司办事时曾有幸见过大人一面。”坐在楚辞下属的一个人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长相温和俊秀,和其他道员比起来,简直年轻太多了。
“原来是冯大人,我往日也曾听人提起,说咱们府有一位年少有为的分巡道员,想必就是你了。咱们同处这府城之中,往后可以多走动走动了。”楚辞笑着说道。
冯末也笑着答应下来。
“楚大人,下官是果县的分巡道员,余海。”
“……”
“楚大人,下官是平县的分巡道员,马金宝。”
“……”
“楚大人,下官是湾县的分巡道员,刘易山。”
最后一个人站起来时,楚辞没有立刻招呼,而是多看了他几眼,才说道:“刘大人请坐吧。前两日楚某也到湾县走了一趟,听说了很多事情,可真有意思。”
刘易山一惊,总觉得楚辞话里有话。可没等他问起,楚辞又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楚某祖籍西江,与你们原是邻居。只是这各地风俗习惯与规矩都不尽相同,一时之间难免诸多不适应。就拿这县试来说吧,往常在西江的时候也不曾听说过有复取一事,而且据说这复取落榜的人数似乎比县试刷下的还要多,叫本官着实好奇。不知各位道员可去县衙取了名册过来了?也好为本官解解惑。”
楚辞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有几位大人脸色却不太好看了。他们确实带了名册过来,但是其中隐情一翻便知,他们怕这位楚大人看后,会勃然大怒。毕竟他们之前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过这位大人的性情了,据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
“怎么了?没有带过来吗?”楚辞见他们没有动作,问话时便提了提声音,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些道员一看,心里立刻更加忐忑了。
“大人,我们带来了……”
“带来了就拿出来吧。小五,去把各位大人手上的名册一起收过来。”楚辞话里带着几分强硬,纵使他们不太愿意,但还是拿了出来。
很快,一摞名册就被搬到了楚辞的桌旁。楚辞道:“还劳烦几位大人先在一旁喝点茶,小四,去沏一壶茶过来,顺便再端点茶点过来给几位大人品尝品尝。”
说完,他就拿起了名册,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这名册上登记着考生的姓名,生辰年月和籍贯等东西。楚辞初看了几个,发觉并无甚异常之处,也不知他们为何这般紧张。
但是越往后翻,他的状态就越不对劲,眉头紧紧皱着,表情也越发冷峻了。
湾县道员刘易山此时十分紧张,因为楚辞拿着的正是他们县的名册。他抖着手端起茶杯,想要缓解一下紧绷的心情,却一个不慎失手将杯盖打碎了。
“哐啷”一声脆响,将大家的视线都引了过来。刘易山见楚辞也正看着这边,立刻膝盖一软,几欲跪下。
“刘大人不必介怀,一个杯子算不得什么。”楚辞淡淡说道,说完又埋下头去,继续看这名册。
换了往日,他可能会好言安慰几句。但今天,他能控制住不骂人已经算是相当有涵养了。他很想将那根金戒尺拿出来教他们做人,可是他不能。
这湾县的名册上记着,来报名考县试的童生一共有二百三十人多,但这里头,却有七八十人年逾六十,更有甚者,已经是七八十岁了。
朝廷有明文规定,凡年逾五十五而未过县试头场者,不予参加科举考试。
怪不得他们要进行复取了,不将这批人刷下去,他们怎么敢放人去参加县试呢?
楚辞取来炭条,将湾县名册中不符合规定的人数记下,然后又打开了下一本名册。他看的速度非常慢,和平时看那些志怪小说时的速度完全不同。
那几位大人如坐针毡,楚辞每记上一笔,便如同在他们心上划了一道,叫人实在难受。他们来时才辰时正,现在日上当空,午时将至,他们已在这提学厅中不声不响地坐了一两个时辰了。
茶水添了好几次了,每个人的肚子都喝得胀胀的了。有人想上茅房,可是当他们看见楚辞的脸色后,却把这句话憋了回去。现在分明就是谁先开口谁倒霉的时候,他们才不肯做那出头之鸟。
楚辞看完最后一本后,将名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用手指点了点他记下的数字,问道:“谁能告诉我,本次漳州府内参加县试的一千九百多人,为何有七八百人都是不合规矩的?”
下面鸦雀无声,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肯将视线和楚辞对上。
“说!”楚辞“啪”得一声拍在桌子上,让桌上的杯子都跟着往上跳了跳。下面的官员齐齐抖了抖,显然被楚辞的怒火吓了一跳。
“大人,这……其实不止咱们漳州府,南闽省各州府,都是这样做的。”终于有人说话了,但一开口就是推托,反而让楚辞更加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说,法不责众?只要做的人多了,那么即使这是一件错事,也没有关系?”楚辞冷笑一声,看向那说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