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应该是他的。
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但当我看见火柴盒上面印着的字时,整个人像是被电过,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甚至失去了意识跟知觉。
这盒火柴来自我经常光顾的酒吧,在那里,我是另一副模样。
那家酒吧我去了有差不多十年。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想过,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成为任何地方的熟客,然而辗转了几家之后,唯独那里让我觉得舒服。
十年时间,我一直都保持警惕也算是安全,之前发生的一些不悦,并不是从这里引发的。
但现在看起来,危险真的降临了。
我手里攥着烟盒,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黎慕还在那里工作。
星期六,来加班的只有我跟他。
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没有多一秒钟的停留,像寻常一样,当他不存在,踱着步子离开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黎慕这个人我不能说自己有多了解他,但在并不太多的接触中我能感受到他并不安分。
我到了地下停车场,坐在车里一直没动,手指用力地蹭那火柴盒上印着的字。
发现了吗?
我坐在车里想着关于这盒火柴的无数种可能,如果放在一年多以前,面对这种情况,我肯定已经乱了阵脚,但现在毕竟不是那会儿了。
没人会永远活在恐惧里,尤其是一个压抑了很久的人。
我就那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看见黎慕的车从我面前驶过。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那辆车倒是没有停留,直接开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跟杀了那人相比几乎需要同等决心和勇气的决定。
我回到家,换了衣服,还喝了半瓶酒。
再出门时已经是晚上,暮色四合,阴云密布。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落下,就像没人知道自己头上那把刀什么时候会扎下来一样。
我打车去酒吧,在晚上九点一刻推开了门。
这家酒吧的歌手又在唱那首歌,在昏黄的灯光下慵懒又妖娆。
玫瑰玫瑰最娇媚,玫瑰玫瑰最艳丽。
我进门之后目不斜视地走去吧台,手指一勾那酒保就知道我要喝什么。
酒还没送过来,身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
黎慕说:能请你喝一杯吗?
在酒吧,一个男人请一个女人喝酒,那么他想做的肯定不只是喝酒那么简单。
我从来不喝别人请的酒,哪个男人擅自做主买了酒给我,我都直接塞钱还回去。
黎慕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手里正摆弄着酒吧的火柴盒,他瞄了一眼,笑着等我的回应。
很快,黎慕叫来酒保,点了杯烈酒给我,那点坏心思昭然若揭。
我点的酒跟他点的几乎同时送过来,黎慕跟我轻轻碰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说:你的旗袍很漂亮。
我轻声一笑,喝了一大口酒。
他喝酒的时候也一直看着我,目光落在了我的喉结上。
我并没有刻意掩饰,但平时因为旗袍领口比较高,不刻意关注,并不会注意到我的喉结,但他一定看见了。
直到现在,我很肯定黎慕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但并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发现的。
不过,我很好奇他想怎么样。
像之前那个人一样?在公司当着众人的面揭我的底,让我羞愧难当?
我倒是也没那么在意了。
酒吧的音乐很美妙,酒也很美妙。
黎慕一直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我的兴趣。
他不说,我也不说。
各怀鬼胎,在这个地方喝酒到深夜。
有那么几次,我们的腿碰到一起,我们谁都不先挪开,像是一场关于意志力的测验。
最后还是黎慕先败下阵,他放下空了的酒杯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买了杯酒给他,付了钱就离开了。
夜深人静,我坐在酒吧街边不远处的长椅上抽着烟望着那还没修缮完毕的教堂。
以前这座教堂一直庇佑着我,让我有处可躲,有地可藏。
可是现在,它被烧了,禁止任何人进入。
我的庇佑之地对我大门紧闭,我能做的就是面对。
抽第三根烟的时候,黎慕走了过来。
他穿着今天白天我们在公司见面时的那一身,浅蓝色的衬衫,袖扣挽起到小手臂。
头顶响起轰隆的雷声,闷热的夜晚让人浑身都黏腻不堪。
我心情烦躁,抬眼看他。
他说:谢谢你的酒。
我笑笑,朝着他吐烟圈。
起身的时候,我故意撞他的肩膀,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黎慕从我身后贴上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电闪雷鸣。
我面朝着马路,他就那么帖在我的身后。
他的声音从我而后传来,滚烫的呼吸扑打在我的后颈。
他说:明天晚上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没有回答。
他笑,雨点开始坠落。
或者,其他时间也可以。
我朝前半步,转过来看他。
手里还没抽完的烟送到他的嘴里,接着在他的衬衫领子上留下了一个口红印,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离开了。
跟我玩把戏。
那就一起玩会儿吧。
☆、06
06 黎慕
靳盛阳把口红印留在我衬衫领子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太惊喜了,怎么都没想到会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他身上有很浓郁的香水味道,跟白天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的气味。
像是散发着强烈求偶气息的雌兽,但我知道,他是个雄性。
靳盛阳像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交点,沿着那条线扭动着身姿妩媚又小心地走着,他脚下是钢索,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我还以为这样的他会很恐惧被别人介入,却没料到,他张开了手臂欢迎我。
既然如此,我肯定要紧随其后,跟在他身后,看他怎么继续把这条路走下去。
我要他左右摇摆,跌跌撞撞,想看他惊慌失措地求饶。
大雨已经落下,他不紧不慢地走在雨里,我很快就被淋湿了。
回去之后,我幻想着靳盛阳如何脱掉那一身湿漉漉地裹在身体上的旗袍,又如何洗掉身上的风情。
被雨淋得湿透的我,唯一护住的是领口上的口红印记。
艳红的,清晰的,像是一个标记。
他标记了我。
到家后,我脱掉衬衫小心地清洗了一番,唯独绕开那个口红印。
衬衫被我放进烘干机里,之后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躺在我的床上,抬眼就能看见墙上挂着的那件衬衫,再寻常不过的衬衫因为有了那个被我苦苦保留下来的口红印而显得格外不同。
靳盛阳太迷人了,也太知道怎么祸害人。
一整晚我都在回味他。
他的举手投足,还有亲吻我领口时的样子。
不出所料,这个晚上我梦见了他。
梦里他穿着旗袍闭着眼睛站在酒吧里唱歌,人有些微醺,妖娆得像是他唱的那朵玫瑰。
酒吧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只对着我唱。
一转眼,他到了我面前,扯着我的衣领和我接吻。
热吻之时,他竟然变了模样,旗袍变成了衬衫西裤,妖娆的女人变成了眼里藏着把剔骨刀子的冷峻男人。
我们在梦里缠绵悱恻,但并没有持续太久,后来竟像是在互相撕咬。
醒来的时候,我久久回不过神,喘息声大到把自己都给惊着了。
我很迫切地想要见他。
扯开窗帘,发现天竟然才刚蒙蒙亮。
摸过手机一看,三点三十分。
我很少会醒得这么早,就算醒了照理说也该继续睡个回笼觉。
但这次没有,我无心睡眠,一直盯着那件衬衫看到太阳升起,天光大亮。
整个星期日我都过得焦虑不安,满心盼着夜幕降临我好去酒吧偶遇他。
靳盛阳有些手段,一个没落到我身上的吻竟然就勾走了我的魂。
一整天,我一遍一遍地翻看他的微信朋友圈,总想从那过分正经的角落发现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隐藏得太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换好衣服出门,直奔那间酒吧。
我去得太早,酒吧里只有一位客人。
我看着那个坐在吧台边上的背影,深呼吸之后走了过去。
坐下时,我给靳盛阳点了杯酒,对他说:你今天来得可真早。
靳盛阳已经喝完了两杯,空酒杯就在手边放着。
他带着笑意看我,不言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笑。
你今天也很美。我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赞美。
他冲我挑挑眉,依旧不肯开口。
酒保把我的酒拿过来,面色不悦地打量我。
我说:别那么看我,我花了钱的。
酒保瞥了我一眼走开了,这边就只剩下我跟靳盛阳两个人。
我们靠得很近,腿几乎贴在了一起。
可能因为昨天那个吻,我说,晚上我梦见你了。
靳盛阳闭眼品酒,没有回应我。
梦里我都好像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道。
他放下酒杯,眯起眼睛托着下巴看我。
听说你从来不接受别人送的酒。我也笑着看他,但我已经请你喝了两次,你都没有拒绝。
我微微凑近他,两个人,两张脸,中间只相隔半掌的距离。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对我也很有兴趣呢?
靳盛阳笑而不语,在我以为他依旧不会回应我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摸到了我的胯/间。
我很意外,他这么大胆。
他贴过来,在我耳边用气声说:没错,所以要玩吗?
靳盛阳意外的举动一瞬间唤醒了我的身体,我第一次心跳这么快。
我把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有身体接触。
他的手非常凉,我用力握住,恨不得现在就带他走。
然而他很快从我的手中抽走,笑着说:你可别后悔。
☆、06
06 靳盛阳
最近心情很糟,急需发生些什么来调剂生活。
黎慕不知死活,那我就帮他一把。
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黎慕的长相,以前总尽量避免跟他对视,因为他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适。
此时我们几乎贴在一块儿,他闭起眼睛笑,左眼皮上面竟然有一颗很小的痣。
那颗痣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等他再突然睁眼,我们刚好四目相对。
黎慕说:到底谁会后悔?
他倒是很会嘴硬。
我喜欢跟这样的人周旋。
旁边有人走过,在看我们,酒吧里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不过经常见到我的人必然觉得稀奇,毕竟我在这里向来都跟人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黎慕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手心的温度几乎要透过布料传递过来。
我很讨厌跟人有肢体接触,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人。
黎慕的动作让我皱起了眉,他说:有人这样抱过你吗?
他的话让我笑了出来,我的手在他d部按压得也愈发用力。
有人这样摸过你吗?我问他。
他还在笑,但看得出有些隐忍。
是个没什么定力的人,竟然还要跟我玩这把戏。
我轻轻推开他,重新坐好,笑着看他喝下了桌上的酒。
黎慕在深呼吸,他在强压自己的y望。
突然之间我有了些疑问,他只是想要我难堪,还是真的想要跟我发生些什么?
如果是后者,他想要的是现在这个我,还是白天里的那个我?
酒杯空了,我起身:告辞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走出两步,余光瞄到黎慕紧跟在我后面。
我从来不在外面去洗手间,不方便,事实上今天也并非真的要去,黎慕懂我的意思。
酒吧的洗手间要往走廊尽头走,我们一前一后,慢慢远离了靡靡之音,而他紧随其后的脚步声倒是越来越清晰。
走到洗手间门口,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我在中间站住,身后的人带着笑意问我说:怎么不进去?
我知道他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选哪个他都有理由笑我。
我转过身,上前两步勾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带进了男洗手间的隔间里。
洗手间只有我们两个,三个隔间,我们在最里面。
相拥着进去时,我随手锁上门,在黎慕以为我要跟他热烈地接吻时,用力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吃痛皱眉,不解地看着我。
他被迫仰着头,说不出话来,在完全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时候,我的膝盖抵住了他的关键部位。
黎慕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他接下来的反应倒是让我也很意外。
我以为他会因此被我吓到,然后对我敬而远之,却没想到,当我用力地用膝盖不怀好意甚至带着些威胁意味地d他那里时,他竟然对我笑了。
黎慕笑着闭上眼,用力呼吸,竟然表现得十分享受。
这他妈是个变态。
要说衣冠禽兽,我觉得跟他比我还差了些。
我很用力,可以保证他觉得疼,但这人非但不求饶,还将手搭在了我的腿上。
旗袍的高开叉使我的腿几乎完全展露,他滚烫的掌心就那么贴在上面,摩挲着。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终于棋逢对手,有人比我活得还虚伪。
我放开了他,两个人就那么在狭小的隔间里对视着。
黎慕带着笑意,像是刚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这一局竟然是我落了下风。
我抓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向自己,嘴唇贴着他的脸说:你欠g。
黎慕笑出了声来,手还在我后腰处游走。
他说:对啊,如果你能干我的话。
他说:现在?还是什么时间?
他说:在这儿?还是换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