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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3)

      林间的气氛变了,有的怪物像是受到感召一般,疯狂地朝着地穴里冲,另外一些则朝着远离地穴的方向逃离,动作间有几分仓惶的味道。
    肖澄与苏鹤延在月色下前进,原以为很难再遇到失散的队友了,没想到却第一个偶遇了露娜。
    她身上有些伤,胸口还有个拳头大的洞,看起来经过了一番苦战。
    露娜骑着猎犬在林间奔跑,脑后的发辫在风里翻腾,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山间精魅,肖澄发现露娜有了微妙的改变,他还是第一次在露娜脸上看到这么洒脱的笑,好似卸去了枷锁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一般。
    肖澄的感觉没有错,这一次露娜不仅主动朝他们打了招呼,甚至从几米开外就对他们招手了,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不同于以往的热情。
    想起之前好像看见了麦克斯的尸体,在露娜走进后,肖澄询问她关于和她同行的麦克斯的下落。
    露娜翻身下了猎犬,一脸无所谓:麦克斯啊,现在应该是死了吧。
    按照流程,肖澄此刻应该说句节哀的,但看露娜不仅不哀,甚至还透出解脱和通透的模样,这句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随便猜测一下也知道,麦克斯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在遇到小危险的时候可能还愿意展示他的绅士风度,可一旦有了致命危机,他大概会是第一个背弃露娜的。
    果然,露娜接下来就解释道:他想拿我当盾牌,我反手把他坑了。
    你打算之后怎么交代?肖澄问,他对A国分部和米国分部的关系还是有所耳闻的,甚至连露娜在A国分部的微妙处境也从苏鹤延那边听说了一些。
    露娜笑着歪了歪头:我打算跳槽去华夏分部,你们觉得怎么样?
    肖澄:
    姐妹,你连跑路都计划好了啊。
    苏鹤延:你们部长会同意你的申请吗?
    露娜笃定地说:他肯定不会,这个老头子坏得很,只想让我在这里一直工作待到死为止,还要接受他的物种歧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恳求: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一个忙。
    肖澄了然,对她露出了笑容:我们可以成为你的接引人。
    苏鹤延也对着她点点头,显然并无异议。
    谢谢。露娜迸发出了灿烂的笑。
    从诞生到现在的一年里,她一直被困在A国分部的牢笼里,努力地遵守人类的规则,努力工作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这还是第一次她想要打碎这个牢笼出去看看,见识一下这个存在于安记忆中世界到底有多大。
    离开的队伍又多一人。
    他们寻找着之前各自留下的印记,一点点朝着森林外走去。
    往前走了一阵,肖澄伸手擦拭了一把额间的汗,不知怎么的,越走他感觉越热,不仅仅是运动后的发热,就连周围的环境温度好像都高了一些。
    变热了。露娜说。
    肖澄有些惊奇:你能感受到温度?
    露娜:一般情况对温度是不敏感的,但我本体是塑料模特嘛,塑料很怕热,对于高温我还是很顾忌的。
    按照常理,深夜的森林是不会突然变得热起来的,现在这种变化,明显是有了不正常的事情发生。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温度的来源。
    一丛丛绿色的火苗在森林中肆虐,这火焰来得无声无息,燃烧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浓烟,但却能毫无阻碍地将接触的一切化为灰烬。
    现在正有一道幽绿的火墙拦在他们前方,火墙之后的树木已经全部变得焦黑,并正在一点点灰化,其中还有一道道影影绰绰的影子,不知道又是那些怪物,但此刻它们全部失去了活力,正在火焰中灰化。
    静默的画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感,显然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火焰。
    三人扫向周围,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陷入了火焰的包围之中。
    呱呱呱紧张地攥住了肖澄的裤腿。
    露娜果断地掏出了猎犬:我们骑猎犬先离开这里。
    说完她将猎犬扔出,漆黑的大狗身影顿时出现在草地上,浑身肌肉虬结,一身顺滑的黑色皮毛散发着凶悍的气质。
    但几秒钟之后,猎犬发现自己正身处火焰之中,凶悍的神情立马萎了。
    它嗷呜一声缩小成了一只还不到到人膝盖的小猎犬,连忙朝后退去,耳朵耷拉着,连尾巴都夹了起来。
    露娜:
    瞧这怂样。
    差点忘了,这个爱罢工的家伙跟她一样怕火。
    肖澄委婉地表示:还挺可爱的。
    苏鹤延毫不留情的点评:这尺寸,大概只有那只蠢鹅能骑上去了。
    呱!呱呱愤怒地一拳揍向苏鹤延,试图跟他的靴子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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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露娜黑着脸把这只短腿怂狗收了起来,几人依靠着灵活的双腿在林间奔驰,终于找到一处暂时未被绿火侵蚀的空隙突破了火焰的包围。
    诶,你们看!跑出一段后,露娜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
    在茂密的杂草中,出现了一条腿,看起来穿的还是和他们一样的服装。
    难道是
    几人连忙上前查看,拨开遮蔽视线的杂草,一个人侧躺在其中,是邢礼。他的身上比之前狼狈了很多,浑身都是伤痕,血迹和污渍混杂着,脸上几乎褪尽血色,双目紧闭一副生死不知的样子,只是手上还依旧抓握着手杖。
    肖澄上去试探了一下邢礼的颈动脉,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昏迷了。
    他看着周围,准备把人扛起来:火马上就烧过来,我们必须马上带他走。
    我来吧。露娜自告奋勇地说,我力气大,而且在这种都是火焰的情况下我跟猎犬派不上什么用场。
    说着,邢礼一个虽然瘦削却高挑的成年男性就被她一只手捞起,扛在了肩上。
    肖澄不由得向她投去敬佩的眼神,壮士啊。
    露娜一边扛着人往前跑,顺手还颠了颠肩头的人:他真瘦,像个超模,穿裙子肯定好看。
    肖澄回忆了一下贺思缘的模样:是挺好看的。
    露娜挑起眉,吹了声口哨。
    苏鹤延看着沟通愉快的两人:
    难道肖澄喜欢穿裙子的?
    他开始思考自己穿裙子的可行性,想象了几个画面后,苏鹤延的脸色不大好,似乎不太行
    众人继续在林间徘徊,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绿火破坏了不少地方,很多原本做了记号的区域也被吞没,他们只能寻找新的路。
    林间越来越热了。
    露娜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用的气力不算大,指尖却在手臂上留下一个凹痕,并且回弹的速度很慢。
    她正在变软,这些绿火能吞噬那些林间的怪物,也能将她这个留存物破坏掉。
    呱呱也距离肖澄身边越来越近,有些畏惧地看着周围的大火,这些火焰让它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前方忽然传来了沙哑的哭声,带着抽噎的节奏隐约还能听到爸爸妈妈之类的词,好像是一个正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
    几人的脚步都是一顿,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有孩子可以活下来吗?
    你怎么打算?苏鹤延问肖澄。
    肖澄看向声音的方向:去看一眼吧,如果有问题,我们立即撤。
    另外两人都点点头。
    来到声音传来的区域,那是一处断崖,众人都有些惊讶,在哭泣的竟然真的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大概七八岁,穿着蓝色的蓬蓬裙,有一头洋娃娃般的金色卷发,看起来平时一定是个被父母呵护起来的小公主,但此刻她身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扎起来的双马尾也掉了,脸上沾满了泪水,看起来很狼狈。
    妈妈小女孩伸手推了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影。
    那是个垂着头的女人,身上的衣饰精致,看得出经济条件很好,但露出的手臂却是灰白的,在女孩的摇晃下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爸爸女孩又看向稍远的位置,那边倒卧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也同样一动不动,仔细看的话能在背后发现一道贯穿了整个背部的伤口。
    露娜惊讶地看着小女孩:伊丽莎白!她是失踪者之一,竟然还活着!
    正常情况下,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是无法在森林里生存这么久的,但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之间有一圈半透明的泡泡,将伊丽莎白牢牢地护在其中。
    见惯了留存物的几人一眼就判断出,这是地上两人留下的留存物。
    生死之间,他们的余念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可以保护女儿的泡泡,不远处还有个怪物的尸体,应该是这个泡泡的杰作,看来是个有攻击力的留存物。
    没有看见食物,泡泡或许还有维持生命的能力。
    那一瞬间,肖澄想到了自己濒死时的经历,他的家人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哪怕即将死亡,也要用最后的余念来保护他。
    他看着哭泣的伊丽莎白,脑中不由得将她和菲菲重叠了,他妹妹死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年纪,虽然一个金发一个黑发,但都有着圆圆的小脸和家人的宠爱,像个小天使一样可爱。
    可惜他的小天使再也不会长大了。
    一阵热风袭来,幽绿的火焰一点点弥漫开,吞噬了地上的男人,转瞬间将他化为灰烬,保护着伊丽莎白的泡泡颤动了一下,像是即将破碎,却又勉强撑住了。
    只是缩小了一半。
    呜爸爸伊丽莎白看着爸爸消失的身体,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
    肖澄的心也不由得一紧:抱歉,我我想去救她,你们可以先走。
    想去就去。苏鹤延的语气平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露娜也说:我也想救她。
    呱。呱呱直接抱住了肖澄的腿,用行动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肖澄在悬崖边找到了一根倒下的树,正好连接着十几米开外的的崖壁,可以作为桥梁过去。
    对面的火比这边要大,露娜是无法通行的,苏鹤延想要跟着他一起过去,却遭到了肖澄的拒绝。
    肖澄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的,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更何况我也需要有人帮我守着后背,在我出了意外的时候能随时支援。
    他有自愈的能力,哪怕在大火中受到伤害也能恢复,可苏鹤延不行,这些绿火一旦烧到了他,造成的伤害就是永久的,可以直接将怪物、尸体、树木烧成灰烬的大火,他一点也不想苏鹤延去面对。
    而且这根木头也不知道在这躺了多久,说不定都朽了,能少一点重量是一点。
    苏鹤延垂眸看着肖澄的眼睛:我不在乎。
    肖澄很坚决:可是我在乎。
    选择救人是自己的选择,有任何后果都应该他自己去承担,而不是依靠苏鹤延对自己的关心让他代替自己面对可能会有的危机。
    苏鹤延望着肖澄看向自己的双眸,那双澄澈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和坚定,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苏鹤延顿时觉得内心有某种情绪在翻腾,叫嚣,心跳骤然变得激烈。
    肖澄转身走向崖边:时间不多了,我马上过去,然后
    他的手臂忽然被人拉住,整个身体也顺着力道转了过去,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唇上,带着属于苏鹤延的气息。
    肖澄的眼睛骤然瞪大了。眼前是苏鹤延凑近的脸,近到他可以细数对方睫毛上翘的弧度。
    原来,苏鹤延的唇瓣是这样的触感吗
    心跳好像失去了控制,在那瞬间不断向上攀升,仿佛没有上限一般。
    唇上的触感转瞬即逝,苏鹤延略抬起头,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好,我等着你回来,然后听我说一件事。
    肖澄的心跳差点停了。
    卧槽你别给我插flag啊!!!
    来不及吐槽苏鹤延这句话有多么危险,肖澄只能对他胡乱点点头,转身走向了那根连接着两边悬崖的树干。
    伊丽莎白蜷缩在妈妈的尸体旁边。
    没有人教过她死亡的概念,但在这几天里她却自己明白了,爸爸妈妈都已经死去,他们不会再醒来,不会再对她笑,也不会再抱抱她了。
    妈妈身上散发着臭味,之前好闻的香气已经一点都没有了,也不能再帮她梳头发换漂亮的小裙子。
    但伊丽莎白还是不愿意从正在腐烂的尸体旁边离开,这是妈妈,妈妈一定会保护她的。
    幽绿的火焰一点点舔舐着泡泡,将它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脆弱。
    伊丽莎白颤抖着,抱着妈妈冰冷僵硬的手臂,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死掉,死掉之后会怎么样呢?她会不会在天堂见到爸爸妈妈,天堂会不会有甜甜的蛋糕和葡萄果汁?
    伊丽莎白?
    一道陌生却温柔好听的声音传入伊丽莎白耳中。
    她疑惑地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好看的哥哥,是她很少见到的黑头黑发,长相很陌生,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带着担忧和心疼。
    你是谁?出于幼崽的直觉,伊丽莎白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不会伤害自己。
    肖澄蹲在她面前,进尽量平视着对方,以减小成年人体型上带给小孩子的压力:我是来带你离开的,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哥哥,你是天使吗?伊丽莎白的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