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等苏鹤延回复完消息,只看到自家新搭档沉睡的侧颜。
苏鹤延眉头一挑,敢在他的车上睡着,这还是第一个。
熟练地摸上方向盘,苏鹤延发动汽车,不过这次他小心地放缓车速,也没有漂移过弯,免得让自家搭档一觉醒来喜提脑震荡。
虽然他觉得肖澄就算脑震荡了也能自己养好,但做人还是偶尔善良一次吧。
深夜的公路上,苏鹤延一个人开着车,他不喜欢音乐和广播,车内除了两人的呼吸外再无其他。
他很少有载着人返程的机会,一方面是每年的驾照分都不够用几次,另一方面则是能受得了他漂移车技的人太少,坐完一次的人基本都会坚决拒绝第二次。
像肖澄这样不仅敢坐第二次,还敢睡着的,真没有过。
视线扫过后视镜,苏鹤延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辆大货车正在他们身后行驶,这种体积大又沉重结实的车堪比一辆坦克,要是不小心撞上去它多半没事,但普通车就悬了,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避开。
苏鹤延一脚油门踩下去,打算甩开它。
身后的车却猛然加速朝他们冲过来,车上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突发疾病。
而苏鹤延前方又突然冲出来一辆花花绿绿的电瓶车,把手上挂满了大包小包,骑车的是个艺高人胆大的老大爷,直接横穿马路一点不带怂的。
苏鹤延只能踩下刹车并猛打方向盘朝着路边的绿化带撞去,一般人在发生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选择保护自己,苏鹤延却选择让自己所在的那边面对大货车。
他应该很清楚,肖澄就算被直接撞上了也大概率不会死。
但这瞬间,苏鹤延什么也没有想。
砰
大货车的车头撞上黑色轿车,将轿车后半截挤压到变形,所幸苏鹤延提前转开了方向,硕大的货车从身后险险擦过,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位置幸免于难。
轰然的巨响把肖澄惊醒,他的脑袋在玻璃上磕了下,但还好问题不大。
一回头,正好对上大卡车明亮的车灯,仿佛天国的大门上开了个洞,正对着他说大爷来玩啊。
坐苏鹤延的车真刺激,一次更比一次强。
肖澄:
他觉得自己大概跟车+苏鹤延这种组合八字不合,甚至隐约有些胃疼。
下车吧,我叫后勤组的人来处理。苏鹤延倒是很淡定,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开门出去。
骑电瓶车的老大爷见势不妙已经溜了,反应倒是很快。
大货车的司机也没事,除了吓到脸色苍白之外,整个人活蹦乱跳的,不过差点撞死人的事让他心有余悸,此时满脸都是苦相蹲在马路边抽烟。
苏鹤延没有跟人交流的兴致,联系完后勤组就一言不发地站着。
等待后勤组到来的时候,肖澄感觉胃疼变得明显起来。作为一个朋克系养生爱好者,不规律的三餐让他的胃不太好,心脏虽然能疗伤,但似乎并不把这种不致命的小病放在眼里,胃疼的时候从没起效过。
不过,他今年挺长时间都没有胃疼过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有点不习惯。
苏鹤延见自己搭档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垂眸问:怎么?
没事,有点胃疼。肖澄的声音闷闷的,等会你先回去就行,我自己打车回家。
家里有药?
嗯。
苏鹤延:你晚饭吃的什么?
晚餐时他不想吃外卖,所以开车去了附近,肖澄想多熟悉地形,选择和调查组一起留在公园,苏鹤延并不知道这群人后来点了什么鬼东西折磨自己。
肖澄蔫巴巴的:爆辣炒米粉。
苏鹤延:
活该你胃疼。
他叹了口气,朝肖澄伸出手: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肖澄抬起头看他一眼,没有想要动的意思。
苏鹤延瞬间明白了:我打车。
第21章
肖澄权衡再三,觉得狗搭档的驾驶技术应该不会传染给萍水相逢的司机,终于慢吞吞地伸出手。
苏鹤延那双平时总把他往地上按的手此刻却力道轻柔,握住肖澄因为疼痛而有些凉的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后勤部很快就到达现场,熟练地处理起后续,苏鹤延带着肖澄打了辆车,朝着肖澄家而去。
司机师傅开车比苏鹤延稳多了,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几乎没有颠簸,肖澄干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出于谨慎,苏鹤延问了句:你家里的药什么时候买的?
肖澄想了想:嗯去年。
苏鹤延:保质期到什么时候?
肖澄沉思着,一时没想起来。
苏鹤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怕爆辣炒米粉+过期药直接把自己搭档送走,他对司机说:麻烦前面药店停一下。
车辆停稳,苏鹤延利落地下了车,肖澄手捂肚子靠坐着,一言不发,胃里传来一阵火烧般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皱眉。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偷瞄着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带着点欲语还休的八卦意味。
突然,被窥探的年轻人睁开了眼,两人的目光正好在后视镜撞个正着。
空气里一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为缓解尴尬,司机对着肖澄笑了笑:那个你们感情真好啊?
肖澄有气无力地说:有吗?
你看他多体贴啊,不舒服了还给你买药,平时应该也对你挺好吧司机看着药店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羡慕。
比他女儿那个男朋友有用多了,那个小混账整天就知道打游戏,当什么主播的能混一辈子饭吃啊。
肖澄被平时两个字勾起了无数惨痛的回忆:拿鞭子抽然后摁在地上捶吗?
司机脸上的羡慕瞬间没了:
突然觉得他女儿男朋友挺好的,当主播至少不打人啊,会哄他女儿开心,还会带他女儿吃好吃的,其实也不错了。
肖澄补充了句:我早晚也要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司机:
你们年轻人玩得可真野。
司机瞬间后悔自己开启了话题,他忍不住看向药店,快回来吧大兄弟,估摸着这话题再聊下去可能要走向付费内容,年轻人的娱乐活动对中年钢铁直男来说太刺激了,有点扛不住。
等苏鹤延提着塑料袋回来的时候,发现司机看向自己的视线有点微妙,庆幸里藏着小心还夹杂着几分如释重负。
苏鹤延一头雾水,难道他刚刚买药的是家吃回扣的黑店?
终于到了肖家。
一开门,苏鹤延闻到了一股和GE宿舍不一样的味道。很难形容,不像是宿舍里找调香师特别定制的熏香,而是一种温暖的家的味道。
空气里还缠绕着一丝经常在肖澄身上闻到的薄荷味,让他更觉熟悉。
开灯后,暖黄的光线照亮室内,将一切都包裹上一层暖色的滤镜。这里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有中年男女的,有年轻男性的,有小女孩的,原本应该住着热闹的一家,现实却只余下一室的寂静。
肖澄这段时间虽然住在GE宿舍,但有时间也会回来打扫一番,室内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积灰。
先躺着吧。苏鹤延把肖澄送回房间,厨房在哪?
肖澄在床上躺下,伸手指了个方向。
苏鹤延扯过被子给肖澄盖上,把药放在床头柜后,自己走向厨房那边。
之前买药的时候,他也顺便给自己善于作死的搭档买了点粥,大概是濒临打烊,粥本就不算热,经过一路的时间都快凉了,还是热热再吃比较好。
厨房里依旧整洁,所有的厨具和调料都摆放在顺手的位置,像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还在一样,冰箱上贴着可爱的卡通猫咪,还有粉红色的小花,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欢的。
苏鹤延再一次从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馨氛围。
这就是肖澄的家吗?
打开装粥的外卖盒,苏鹤延嫌弃地看了眼里面水是水、米是米的玩意,心中充满对这家店偷工减料作风的鄙视,他沥出部分水后将粥倒入小锅中,重新加热。
过了一阵,白粥温暖的米香在室内弥漫,半睡半醒的肖澄忍不住睁开眼睛。
透过卧室的门可以看到外面亮起的灯光,还能听到烹煮食物时的声音和苏鹤延偶尔走动的动静。
这个家里好久都没有出现过另外一个人了,让他恍惚间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只有一个人的话,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家里热闹起来,当肖澄不出声,电视手机的声音也停歇时,这个名为家的地方就会再度陷入寂静。
厨房的门被打开。
苏鹤延端着碗走出来,他将白粥递到肖澄手中:凑合喝吧,小心烫。
此刻,碗里的米与水经过加热变得粘稠不少,轻轻舀起一勺,绵滑的白粥带着微烫的热度从舌尖略过,浓郁的米香挡不住的滑入喉咙一路向下,一阵暖意也随之在翻腾不休的胃里散开,驱散了原本盘踞其中的疼痛。
这味道让人有些怀念。
在肖澄家里,位于厨艺第一梯队的是肖爸,其次是属于吃不死级别的肖澄和肖妈,菲菲遗传了爸爸的厨艺天赋,小小年纪就有跃居第二的趋势。
每当肖妈一时兴起下厨做出了清汤寡水的粥,肖爸无奈端去回锅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一碗白粥下肚,肖澄觉得浑身都舒坦起来。
今天谢谢你了。他突然起了一阵后知后觉的羞愧感,这么大了还要被人照顾,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苏鹤延并没在意,他收走餐具:饭后过会再吃药比较好。
肖澄从床上起来,走向卫生间:那我先去个洗澡。
温暖的水流划过身体,洗去了一天的奔波和疲惫,肖澄觉得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思绪不由得飘到苏鹤延身上。
这人不吃药的时候情绪张狂,吃完药又会变得很内敛;平时一个眼神就能跟人打起来,照顾人的时候却细致温和,就算两人相处已经有段时间,肖澄还是觉得苏鹤延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作为搭档,苏鹤延还挺不错的。
等到肖澄洗完澡,一杯温水和数量正好的药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桌上,而苏鹤延却不见踪影。
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家里又再度变得安静,明明是习惯了两年的寂静,此刻却突然有些陌生起来。
手机显示有未读信息,打开一看,是苏鹤延的消息。
【苏鹤延:紧急任务,先离开,明天你自己上吧。】
【肖澄:】
【苏鹤延: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需要参加你的葬礼。】
肖澄捏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发过去一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刚感觉得这人还不错,就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狗搭档。
第二天。
清晨,天色才刚刚亮起。
沉睡的肖澄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江元维。
喂刚刚醒来,肖澄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江元维的声音很清晰:抱歉清晨就来打扰你,不过我这边刚刚发现了新的线索。
肖澄翻了个身:说吧。
我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将附近的流动人口也算在内,发现一个月前,公园附近死了一名叫老杨的拾荒老人,全名不祥,他的死亡时间和长发女出现之间只隔了两个星期。
终于有线索了。肖澄说。
江元维:暂时不确定他和长发女是否有联系,但我想拜托你调查一下,如果长发女是由他的余念产生,那么他的居所对调查组来说是很危险的。
行,把地址发给我吧。肖澄从床上坐起来,经过一晚的休整,现在他的胃已经完全不疼了。
江元维很快发来位置信息,距离公园并不远。
洗漱完毕,肖澄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视线无意间划过客厅,在地面上看到一滩水渍。
难道是昨晚苏鹤延留下的?
苏鹤延对肖澄家里的布局不熟悉,洒了水也很正常。
肖澄迅速处理完水渍,开门出去。
今天没有苏鹤延这个能把人一路送上天的兼职司机,肖澄也不想麻烦后勤组,打算自己打车去公园。
清晨的车辆不多,但人也少,肖澄顺利地找到了车。司机是个看上去有点疲惫的年轻人,打着呵欠说:送完你这一单我就要回去睡觉了。
肖澄:开了个通宵?
司机点点头:是啊,年纪大了不行咯。
肖澄忍不住笑了:你看着年纪也不大啊。
司机摸着自己日渐稀疏的头顶,语气唏嘘:过了25岁熬夜就不行咯,比不过十七八的时候。
车才开出去没多久,天空就下起绵绵细雨来,看架势还是那种一时半会不会停的。
唉,居然这时候下雨。司机皱起眉,羡慕地看了眼未雨绸缪的乘客,这伞看着挺气派的,应该很贵吧。
他开启了雨刮器,一路朝着绿心公园附近驶去。
雨一点点变大,司机却觉得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雨刮器的速度变慢了。
奇怪司机嘀咕着,仔细打量起雨刮器来。
细看之下,发现有细丝般的黑色东西纠缠在雨刮器最下方,所以它的速度才会越来越慢。
他凑近了观察缠在雨刮器上的东西,忍不住皱起眉来,这怎么越看越像是头发啊?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死死地纠缠着雨刮器,凭空给这个本就潮湿的早晨增添了几分阴冷。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司机的后背猛然窜起一阵冷汗。
空旷的公路上,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正在后面走着,她垂着头,看不清长相,穿着一身不知道是白是灰的衣服,步伐不紧不慢的,看着总让人觉得哪里怪异。
司机缓缓将视线挪向仪表盘,因为今天下雨,他没敢开太快,车速也就30左右,但也远超了人走路的速度,为什么后面那个女人却能那么轻松地跟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