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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错过比较好。」阿发笑着说。那种笑看世事的潇洒自在,邱天在太后脸上也见过。
    邱天把车开到车行门口,熄了火,在阿发开门准备下车前才说:「可以看在你浪费了三年才认识我的份上,回去后用我当变数,重列一份优缺点吗?」语气轻快,就像朋友间的闲聊。
    「好。」阿发回答得很快,像一个句点,无可回避的落在他们之间。
    他们还了车,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闲逛,邱天进小店里挑选礼物,阿发去对街的饮料摊买青蛙下蛋。邱天最后选中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了原色的贝壳沙和小贝壳,干净纯透,像山城里的小姑娘。
    邱天从店里出来,站在门口等阿发,当他看到阿发从对街拿饮料,穿越人群的喧嚣声、笑着向他走过来时,突然移不开视线,山城里烤肉架上的油花从胸口一路迸裂到喉咙。
    他想要这个人,在七月的海风里,穿着蓝色T恤对他微笑的这个人。
    这个想法让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回台北前,他们赶在太阳下山前去看灯塔,昨晚的对话之后,邱天察觉到他和阿发的距离有些改变,像是从玩乐区进到谈心区,有时又被丢回玩乐区,很微妙,就像岸边的岩石,被浪拍打得若隐若现。
    这样不行,要把它钉死在谈心区,就算当朋友也要当谈心的好朋友。邱天看着阿发被夕阳勾出的侧脸,在灯塔前下了决定。
    他们在傍晚坐上回台北的高铁,车厢空旷,细雨在玻璃窗斜斜划过,阿发缩坐在椅上,神情略显疲惫,跟邱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车过台中,邱天想起阿发在部落格上提到的中港转运站,于是开口问:「对台中熟吗?下次带你去玩。」
    「很熟啊,上次好像没说到,我后来在台中念书,百货公司旁边那家。」
    「怎么会跑去台中念?」邱天突然意识到,阿发用的是台中的步行速度,所以走起路来比他慢。
    「我妹在台中念书,我也喜欢台中,那间学校又不错,就去了,」阿发稍微调整坐姿,面向着邱天,「我妹毕业后就留在台中,我常去找她,如果不是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大概会搬到台中。」
    「嗯,我也喜欢台中,」邱天认同的点头,「小诚很喜欢台北,但我就看不出台北哪里好,鸡排又小又薄,珍奶也不好喝。」
    「没错没错,我跟你说,学校那里有一家鸡排很好吃,比脸大,只要四十元,你下次回台中可以去吃看看。」阿发用手比了鸡排的大小,仔细告诉邱天鸡排摊的位置。
    阿发看着邱天认真的把位置输入手机的备忘薄,等邱天输入完,才说:「你会留在台北是为了陪小诚吧?」
    「你怎么知道?」邱天有点惊讶的反问。
    「因为你就是会做这种事,你是个好哥哥。」
    邱天一阵不自在,像做了好事被夸奖的五岁小孩。
    「你这个哥哥也不错,」他立刻转移对话焦点,「你们的个性是很像的还是相反的那种?」
    「还不到相反,但不太一样,她是金镶玉,我妹说她是率性妖婆,我是任性魔头,」阿发稍微抬头看他,「其实你们两个有点像。」
    「我哪里像金镶玉?」邱天有点无言。
    「哈哈,不是个性像,你们都是属于发光体,像太阳一样,在人群里很亮。」阿发想了一下,说:「你有没有玩过三国志?你跟我妹都是魅力值八十以上的人物,很有存在感,很多人追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邱天更加无言,「八十也太夸张了,那你是多少?」
    「大概是曹豹之类魅力四十以下的人物,用来摆在后方设成自动管理,没什么存在感,」阿发笑着说:「所以你们在我眼中,都跟太阳一样亮。」
    邱天的胸口被猛撞一下,吸了口气才说:「魅力值高有很多的缺点,我反而羡慕你。」
    「应该说各有优缺点,我很喜欢自己这个数值,你们太亮了,大家只看到光。」
    「可是你能看到底下的东西,对吧。」他知道阿发看得到,部落格上写的很明白,阿发看到了,他只是想证实,语气忍不住有着些微波动。
    「大概吧,我只能说你人如其名。」阿发的语气温和,像在哄着哭泣小孩的温和。
    人如其名。
    这句话撞得邱天脑袋发昏,眼眶一阵酸,他死命抓紧扶手,好半晌才用毫无情绪波动的声调说:「你也是啊,跟早上的太阳一样,啊快到了,我冲去上个厕所。」
    邱天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心脏剧烈的跳,耳鸣头昏,上次在阿发住处也是这样,可是这次夹杂了别的,更加猛烈。
    他把手撑在洗脸台上,转开水龙头,用力而小声的呼吸。冷静!镇定!他看着镜子里的脸,冷静!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什么状况,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无法思考,他只能先镇定下来,等回家再想,现在什么都无法想。
    邱天用意志撑着自己下高铁,和阿发告别,约定明天要传照片,然后淋着细雨回住处,脸颊很凉,行李都是雨的影子。
    李以诚坐在客厅吃卤味看电视,邱天进门后,把行李往沙发旁一丢,坐到李以诚旁边,开口说:「我好像生病了。」
    然后连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就全身发抖,肩膀抽动,把脸埋在双手里,小小的,压抑的,低声的哭了出来,阿发的语气像一支耙子,直接插入秋天的满地落叶,狠狠往上一翻,掀出底层早已腐烂的枝叶,哀伤瞬间倾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