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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顺着力道起身,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堂屋的方向,眉头一松,“果然什么灵堂,什么身死,都是假的。好好醉一场死了,就不存在了。”
    “爹爹还要去喝酒?卖了我与妹妹之后呢?往后你还想拿谁抵酒钱?”
    耳边的哭声顿止,他转脸看过去,神色呆滞,敛眉,“你胡说什么?”
    苏槿时松手就势把他一推,“既是还要喝,便连带着弟弟们一次性卖了。往后我们几个还能到一起,相互照料,你也可以一次性喝完你能喝的酒。看你没了儿女卖,还有谁会赊酒给你喝!”
    苏轩猛一踉跄,扶着墙坐下,“什么卖儿女?别人冤枉我,连你们,也要造谣我?不孝女!”
    冤枉?!
    造谣?!
    苏槿时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暂且压下,将卖身契甩到他怀里,“证据确凿!爹,你还想狡辩什么?”
    她朝苏轩福身,“父有命,女不得不从。既是爹爹将女儿和妹妹卖了,女儿今日便拜别爹爹。从此女儿与妹妹与爹爹父女情断,再无瓜葛。只请爹爹看在几个弟弟与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让他们与女儿一同去。父亲得些佳酿,与之相伴余生。我们几个,各自去寻自己的造化。”
    苏轩头上青筋直跳。
    多日不曾打理自己的胡髯,乱糟成结,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这个大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不会无的放矢。转眼看向手中的卖身契,龇目欲裂,抬手便将它撕了。
    “我不卖!”卖了他自己,也不能把儿女给卖了!
    见他如此,一直镇定坚定的苏槿时如同有了依托,心中大石落湖,激起浪花翻涌,眼眶一热,真的涌出泪来。
    哽了哽,压住心中的复杂,强笑着站起身来,“爹爹不必如此。他说了,这种东西,爹爹签了很多。既是卖了,何必惺惺作态?”
    “你说我惺惺作态?”苏轩呆住,不敢置信地抬眼。
    但对着女儿那似从水洗过的眼,发红的眼眶,满心的愤怒又转向难堪,咬牙艰难解释,“为父再如何不济,也不会想打着卖儿女的主意,不会做这种畜牲不如的事!”
    “卖都卖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苏槿时别过脸去,语气轻飘飘的,“爹爹不要嫌女儿说话难听,在您签下这一纸卖身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您的女儿了。而您……也不必说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若您真顾及我们几个的死活,又怎么会把家里的银钱都偷走,让我们衣食成忧?”
    苏轩被人戳中了痛处,又听着女儿的声音弱得仿佛随时要消失了一般,心里一慌,“伊伊……”
    苏槿时回视他,“父亲,女儿知道你的痛。因为我心里的痛一点不比你少。”
    她朝苏轩跪下,双手交叠着行了一个叩头大礼,“女儿拜别父亲。”
    饶是知道她是在做戏,苏槿笙和苏槿瑜两兄弟还是因着她带动起来的气氛难过起来。
    虎子跪到苏槿时身边,“爹,别卖阿姊,我会打猎了,我去深山里打猎,我去猎熊,帮你还钱,求你别卖阿姊……”
    苏槿笙跑入屋里,不一会儿拿出绝笔来,飞速写下几行字,拿到苏轩身边,抓着他的手就往落款处按。
    怎奈他人小力气也小,苏轩手上又没有印泥,他怎么按也按不出指印来。
    他急得四顾,忽又顿住,吐出一口血来。有了这口血,指印就水到渠成了。
    苏槿时惊了一瞬,忙把他揽进怀里,掰开他的嘴,看到舌尖冒血,斥他,“怎的这般胡闹?!”
    苏槿笙抓着她的手,安心地笑了。
    原本只是做戏,想要在父亲面前上演一出家破人亡的戏码,却没想到两个弟弟入戏太深,连带着她根本性不需要装就悲怆起来。
    “好了!”赖老三动了动生疼的手,斥了一声。
    自觉捡回一条命,虽有了力气,却不想再在这里停留,看到明明得了好处还在这里卖惨的姐弟几个,牙疼得紧。
    分明是他和他的人才是弱势的那个嘛!
    不过,他是明白了,这苏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狠,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刚才被喂下解药,他便想带着人闯出去,不提防个头最小的那个突然出现,断了他一指。
    那个小的,比最大的这个死丫头还要狠。只是平时隐藏得一点也瞧不出来,真到了出手的时候,那一身戾气,让他都觉得害怕。
    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如果他今天非得要把那对姐妹带走,自己的命便也要折在这里了。
    唯一的选择,便是好好地陪着那个死丫头演戏。
    “你欠的酒钱,已经用两个丫头来抵了。你们父女感情好。我也不是个喜欢做恶人的。不过,你们也别让我为难。我还要回去干活,没工夫在这里和你们耗!还不快点把人叫出来跟我们一起走?”他懒懒地坐着,连头发丝都透着不耐烦,“再不出来,我们就不客气了。动起手来,伤了你们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