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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见黛玉有了兴致,也从笔架上提笔沾了墨,挥毫写了几个字。
黛玉也提笔写了,父女两个交换了纸张,一眼扫过,面色均是一变。
林如海见黛玉写的‘陷长灭次’;黛玉见林如海写的‘污嫡灭次’。
父女两个想到了一处,二人又是相视一笑,黛玉将手上的纸张放入了炭盆;林如海却盯着黛玉写的那张纸出神了好一会子。
爱女才思敏捷,洞察朝堂大事不说,连一笔字都写得极有风骨,别说不似七岁女童所写,许多饱读诗书的学子若是天赋不够,就是几十年也未必能练出这一笔字。
黛玉见父亲盯着自己的字稿发愣,美目一转便回过味来。前世荣国府的日子不好过,尤其父亲过世的后三年,越发煎熬。除了偶尔和姐妹们一处玩耍,黛玉许多时候不是呆在房中看书,就是独自闭门练字,一手字倒写得有极有功底了。
练字,其实练的也是一种心境,譬如张旭的狂草便是酒后豪迈恣意时候才能作,清醒时写,反而失其狂之神韵,故而张长史也被人称作张癫。而自己,前世在荣国府风刀霜剑严相逼,书法是一种可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平复心境的方法。也许是前世心中的苦太多,要平复心境太难,所以一旦真的静下来,自己的一笔字倒是一日千里。
在后世,黛玉看过原著,原著上说自己眼泪少了那段时间,正是自己书法突飞猛进的时候。
今日黛玉满腹思量着朝中较量的大事,倒忘了隐藏自己的一笔好字。
林如海失神了一会子,也将黛玉的字投入了炭盆,道:“我与玉儿不谋而合。玉儿觉得,推动这件事的是谁?”
黛玉知道书房外头远远有人守着,倒不怕有人偷听,平静而缓慢的道:“铁网山围猎出那样的事,无非是为了争那继承大统的位子。虽然圣上为了某些原因不曾彻查,但是无论是谁,但凡有心大位的,对此事带来的深远影响不能不警惕。这便是大势,在大势面前,所有人都受裹挟,大到王公贵族,小到黎民百姓。
这次苏州先出了缺盐闹事的案子,接着便是金陵,苏州是江南巡抚衙门所在地,治下百姓相对富裕,苏州守备兵强马壮,就是苏州府的衙役配置,各级衙役也都是配足了的。其他地方尚可支撑,怎么苏州就闹起来了呢。
江南巡抚和苏州知府这样的责任官员定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苏州。因为此事小则关系他们升迁,大则关系阖族命运。所以,且不管这两位大人是哪一系的人,他们皆不愿此事发生在苏州。”
林如海听得津津有味,笑道:“但是此事却偏生发生在苏州。”
黛玉点了点头,道:“是啊,此事始发于苏州。虽然乍看之下,地方官员皆无动机,但是别忘了苏州还有一位专管钱谷之事的参政道大人。参政道与别个地方官不同,虽然苏州参政道的衙门设在苏州,但是管的是就近好几个州府的钱谷之事,且参政道直接对朝廷负责,地方治安并非其职权范围。
正月咱们家到姚巡抚家中吃酒,范参政道的女儿就故意寻我麻烦。铁网山的事,那么快范家能得到消息,可见范家参与朝中事极深。在铁网山失仪那个侍卫,是九皇子的心腹,同时,也是范太太的兄弟。
朝野都知道江南之争,明面上是父亲和甄应嘉之争,实则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之争。江南若真的出了事,受牵连责罚的,是两位皇子,于九皇子有益无害。铁网山九皇子的亲信侍卫虽然冲撞了圣上,但圣上究竟只是闪了腰,并无大碍。江南一乱,圣上必然将注意力投到江南大事上,九皇子那点子过错,也就盖过去了。
现在皇上决心要查私盐弊案,就是苏州、金陵的事万一闹大了,世人或是疑心太子殿下对二皇子下重手;或是疑心二皇子鱼死网破,索性闹大了托称地方官府治理不当,将责任推给地方官。损害的都是两位皇子的名声,为一己之私置黎民百姓于不顾,九皇子立于不败之地。”
这便是之前父女两个纸上写的意思。将此事引导众人往太子打击二皇子身上想。若是皇上也信了这样的话,就算此次的事牵连不到太子,也难免让太宗皇帝觉得太子不够宽和,抓住机会便要治其他兄弟于死地。
林如海叹道:“若只是九皇子立于不败之地还好,此事最终只怕对太子殿下也是有害的。太宗皇帝子嗣众多,就算太子是嫡长,皇上作为父亲,也不会乐见太子容不下其他儿子们。若是太宗身边再有佞臣宠妃什么的吹吹风,以为此事是太子做的,必然影响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因一己之私挑起民乱,既无长兄之量,也无爱民之心。若是太子在皇上心中成为这样的人,日后只会更加艰难。这便是后宫无人替他说话的难处,我原以为小钟妃总是向着太子的,现在看来……”说到此处,林如海叹了一口气。
黛玉接着林如海的话头,道:“人皆有私心,小钟妃为九皇子谋算,原也情理之中。以前太子在朝中地位稳固,九皇子小,就算为了承恩公府的阖族利益,小钟妃应当是全力维护过太子的。但是皇上在位日久,其他亲王的势力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