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阮棠认真把蔬菜洗好，按照要求把任何有瑕疵的部分都摘掉。
    他把菜整理好放在厨子身边，那大厨正忙着处理手中的鱼肉，根本连头都不抬一下。
    阮棠却没感觉被怠慢——原因是他看到了大厨的手法。
    他几乎是用极快的速度瞬间切开了鱼肉的表面，阮棠甚至看到那厨师把几道材料一块送了进去，偏偏在他放下刀的时候，鱼肉的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大厨快速将胡萝卜切丝，随后又随便拿刀雕刻了一朵胡萝卜花——按照阮棠的目测，那胡萝卜花的每一处都是一样的薄厚，哪怕是内部最细微的地方也分开了，如果放在锅里蒸煮，每一处都能充分的浸汤汁的浓香。
    这样的一手刀工，简直是出神入化。
    只是大厨的脾气确实不好，他看菜准备好了，又嘟囔着让阮棠再去做其他的准备。
    阮棠觉得自己被他的手段折服了。
    他认真的听大厨的话去洗菜切菜，大厨偶尔抬头还要骂一句阮棠的速度慢。
    “像你这样的速度真是给人做饭，人都饿死完了，你的菜还没端上桌子呢。”那大厨的脸拉得长长的，望着阮棠的眼睛瞪得异常的圆。“过来看我怎么切菜的！”
    阮棠愣了下，很快他便凑到大厨的台子前面。
    “我最擅长的这道鱼，必须把鱼的表面切出薄片，而且要把调料完全塞进鱼肉的内部，但是外表要维持原样，选用的鱼必须是肉质鲜嫩，脂肪多……”大厨不断地教导着阮棠如何做饭，阮棠也很认真的吸收着大厨教给他的知识。
    他以往只是循规蹈矩的按照菜谱或是自己的品嗅闻做饭。
    可是经验总归于那些浸淫做饭数十载的大厨较少。
    那位大厨做饭时说的话给了阮棠许多的灵感。
    ——所以对方指使阮棠干活的时候，阮棠更加谦逊了。
    他的菜是在偏后面才上的——宴席若是一开始便上味道很重的菜，会掩盖掉后面饭菜的味道。
    而在上菜前，阮棠都一直跟在大厨身边忙活。
    大厨除了做主菜之外，也做了好几道凉菜。他做菜又快又香，阮棠几乎是瞬间被吸引住了目光——大厨炒菜切菜处理食材的速度是他望尘莫及的。
    阮棠想要赞扬大厨几句，可是他不太会跟人交流，只能更加殷勤的给大厨处理食材。
    等阮棠上手都已经到十二点以后了，他慢慢的做了自己擅长的红烧鱼和肉丸子，那大厨随便瞄了几眼，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手艺倒是不错，但是你处理肉的时候如果能再……把肉沫再处理的细一点。”
    等阮棠做完了饭，那大厨才默然开口。
    “你的酱料很特别，我不问你用了什么调料，但是你的肉丸的肉沫处理得不好。”
    “那该……”
    “看你做菜不错，人也可以，来，我教你几道菜。”
    大厨直接拍了拍桌面。
    阮棠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立刻凑到了大厨跟前，而大厨给阮棠秀了一手的刀工。
    刀刃瞬间便把肉分割开。
    大厨做饭的时候的每个动作都仿佛是经过练习的，又快又精准。
    “古代有个大厨，他用的刀子是特别定制的，千年寒铁浸泡在调料中浸泡，味道侵入后每次做饭都能利用冰冷的刀刃和一手好的刀工将食材处理到极致……一个厨师没有好的刀工，那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厨。”
    大厨用大拇指缓缓拨开鱼肉的边角，外表非常齐整的鱼肉已经被切割成一片一片的。
    “调料都要送进去，但不能多……”
    阮棠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厨的手。
    “这都是我熟悉的几道拿手菜，虽然最拿手的那道菜不能交给你，但是其他的你也能学一学。”
    大厨的话语间全是满意的意味。
    “可是那不会，那不是让别人抢自己生意嘛？”
    阮棠的眼睛瞪大了。
    他至始至终不愿意告诉别人甜品的秘密，生怕自己的生意彻底完蛋。
    可大厨似乎不一样……
    “是，怕抢走生意……可是我这做饭和别的是不一样的，做饭需要火候，需要刀工，需要敏感的味觉和合适的调料搭配，一勺盐，一毫升的醋，哪怕拿捏得再精准味道也会有不同，况且最重要的大菜的配方我也没说……做菜是需要多年的浸淫锻炼的，不是会个步骤，知道个做法就能把一道菜变成美食的，况且美食如果永远不教给别人，那岂不是跟那些没了下落的古代秘方一样，只能当传说了嘛。”
    第30章
    大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语给了阮棠怎样的触动。
    阮棠垂敛着眉眼，他的目光完全落在大厨手下的动作上。大厨似乎为了让他看清楚，特地减慢了动作，他的刀刃顺着鱼皮缓缓切进去，浸过调料的刀刃很快将调料送进了鱼的皮下，刀刃拔出的瞬间大厨的左手将多余的酱料抹去。
    “做饭得下功夫，还要有经验和天赋，并不是把握秘方和步骤就能够提升水平的，而且做饭和学术工作一样，有些时候把握秘密能成就不败之地，可更多时候交流才能提升自我。”
    大厨瞄了眼阮棠认真的眉眼。
    他倒是挺喜欢阮棠这样可爱漂亮又任劳任怨的人。
    一般情况，年轻人很少有愿意静下心学习的，像阮棠这种长相漂亮的厨子更少——这年头长相好看的大多有点傲气，被人捧惯了以后，脾气就算没变得嚣张跋扈，却也不会愿意呆在后厨任劳任怨沾染一身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