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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能够把她打垮。
可一朝听闻亲人噩耗,却连抵御都无从谈起,尖锐的痛楚像是一根根尖针,不停地扎着她的心脏。
陈秀还记得小海是如何由一个在手里抱着的小豆丁一点点长到现在这么大的……
“阿秀姐,你看,你看啊!我已经到比你的腰要高了!”小海曾经兴奋地和她分享过成长的喜悦。
她也记得舅妈说自己在努力和姥姥学做咸鸭蛋,笑容温婉:“等我学会了,以后做给阿秀和小景吃。”
往日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陈秀的眼泪愈发汹涌。
李继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按在她的后颈,将她拥入怀中,这时也顾不上是否于礼不合了:“你还有陈叔、李婶和小景,舅舅和姥姥也还活着,小聪也还小,他需要你这个姐姐。”
陈秀哽咽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劝人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一套道理,劝别人时尚且苍白无力,到自己又怎么能够做到立刻就放下?
李继轻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叹道:“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在的。”
这是他的承诺。
……
李成打算在祖地给妻子和儿子立一座衣冠冢——他们死在狼群口中,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陈秀得知他们是活生生被分食,又哭了一遍,为他们离世前遭受的痛苦,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坟墓立好的这天,似乎是感觉到了地面上人的悲伤,天空阴沉沉的,一朵朵黑云低垂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伴随着两道雷鸣巨响,大滴大滴的雨珠从天上砸落,世界一下子喧嚣起来,陈秀刚点燃的一把纸钱转瞬就被雨水砸灭了。
她赶紧拉过一旁剩下的纸钱搂到怀中,躬下身为它们挡雨,失控地嘶吼:“老天爷连这点事情都不让我为他们做吗!”
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李继也分不清,但他听到她不同于往日清亮的声线便知道,她又哭了。
他不是善于安慰人的性格,只能默默陪伴。
除了必要的事情,其余时候都陪在她身边,就像现在一样,只要她需要,他的肩膀随时可以给她倚靠。
“阿秀,算了吧,我们……等雨停了再烧吧。”李成伸手喊住她。
“哗哗”的雨声模糊了声线,但陈秀还是能听出来,李成的嗓子闷闷的——他也哭了。
舅舅一向自诩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但现在他哭了。
分不清泪水和雨水,便可以当做没有红过眼睛。
陈秀忽然有些庆幸下了这场雨。
鸳鸯失伴,中年丧子,舅舅所承受的远比她重得多。一直憋在心里就像是不去处理的伤口,迟早有一天会溃烂化脓。能借着这场大雨的掩饰痛快哭一场……也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明·李开先·《宝剑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资料源于网络
第46章 第 46 章
陈秀抬起头略过喧嚣的雨声往前看,不远处有一对相互搀扶着的老夫妻,身形被雨幕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晰,他们正抚摸着一座新坟的墓碑,身影看着很是凄凉。
——那是陈铜的父母。
陈铜的坟墓早就立好了,但他们这几天几乎天天过来,上香烧纸钱,对着墓碑说话,就像陈铜还活着时一样。
祖地所在的山坡不高,但依他们的年纪和身体情况,每天这样来回对身体来说是一个不轻的负担,不是没有人劝,可他们听的时候只是点头不说话,然后依然故我。
他们的心情陈秀能够理解。
到他们这个年纪,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孕育一个孩子了,也就是说,陈铜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对他们的意义不言而喻。
得知陈铜意外去世,他们并没有像陈秀预想的最糟糕的那样,歇斯底里地责怪同行的人,他们甚至不曾请求李继将陈铜的尸骨收敛回来。
——山林深处的情况每天都不同,昨天还安全的路,今天却并不一定,提这样的要求是需要有人去冒险的。
他们不是不想接自己的儿子回家,只是不想再因此搭上其他人的性命。
他们最后的愿望是在祖地给儿子立一个衣冠冢。
沉默得让人心疼。
直到李继去山里去接人,一群人自发将陈铜的尸首抬了回来。
“他是陈家村的一份子,自然要接回家!”他们如是道。
老夫妻这才情绪爆发,踉跄着扑到陈铜的尸身旁,声嘶力竭地宣泄着自己对孩子的悲痛思念。
以姓氏为纽带而聚居的村子或许有古板不化的地方,但血脉的凝聚力却是空前强大,尤其是在灾难降临的时候,那份体谅团结让她也忍不住动容。
李继随着陈秀的视线望去,想着这对老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