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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风因为伤了脚,向队长请了假,她怕回家娘又逼她答应和杨金生的婚事,就在银凤家住了两天,银凤的大哥银河是生产队队长,三五邻村的队长彼此都认识,这天双树村的一个队长路过水洼村,银河中午留他在家吃饭,酒足饭饱,两个年轻后生相互吹起牛来。
“你信不信,你们村村长杨德民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叫声叔?”双树村王队长打着酒嗝说。
“放你爹的罗圈屁,德民叔管你叫叔,那我叫你啥,爷,太爷?”
“按照辈分,杨德民儿媳妇的娘家兄弟是我曾孙女婿,你说,他是不是得管我叫声叔?”
原来,隋萍的兄弟媳妇也是双树村人,她家在村里辈分低,按照辈分,确实该喊王队长太爷爷。
丁银河也喝多了,跟王队长打嘴仗,“那也没用,他儿媳妇从房上掉下来摔死了,你这嫩叔也得下台。”
“摔死?我操。他姨姥姥,那隋萍分明是被杨金生那畜生打死的,你哪只眼看到她是摔死的?”
王队长说完这句话,银河酒醒了一半,一旁的银凤也吓了一跳,啥?隋萍是被杨金生打死的?
第17章
王队长借着酒劲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原来隋家人一早就知道闺女在婆家过得不好,隋萍她娘死得早,现在的娘是她爹后娶的,后娘偏心自己的亲儿子,根本不管隋萍死活,杨金生家境不错,虽然喝醉了爱打人,但这几年隋家没少沾他的光,隋萍上学花了不少钱,她娘舍不得杨金生这棵摇钱树。
这次隋萍被打得这么严重,杨金生塞给隋家不少钱,隋萍她弟定亲的彩礼钱都是用他姐的命换的,看在钱的份上,隋家人就把这事瞒了下来,要不是隋萍那未过门的兄弟媳妇大嘴巴,大家都以为隋萍是从房上掉下来摔死的。
小风和银凤听得一愣一愣的,杨金生之前在公社上班不常回家,她们对这个所谓的“金生哥”也并不了解,没想到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一个人,心肠这么歹毒!
银凤拉起小风,“走,小风,去你家!”
“去我家干啥?”
“把这件事告诉你娘啊,杨金生是个杀人凶手,看她还逼不逼你嫁给他!”
小风的脚伤还没好,银凤搀着她一瘸一拐回到家。崔大娘坐在门口纳鞋底,看到小风,脸色一沉。
“娘,我不能嫁给杨金生,他打媳妇,隋萍是他打死的!”
崔大娘纳鞋底的手顿住了,“瞎说八道!隋萍是从房上掉下来摔死的,跟他啥关系?”
“大娘,是真的!”银凤说:“双树村队长才跟我哥说的,隋萍兄弟媳妇跟他是一个村的,隋家的事他都知道。”
崔大娘啐了一口吐沫,“我呸!小丫头片子别想唬我,银凤,是不是你想的鬼点子,还把隋萍打死了,他要真把隋萍打死了,警察为啥不来抓他?”
“是真的,大娘,你咋不信呢,走,你跟我去我家,问问王队长是不是真的。”
“我不去,老娘才没那闲工夫供你消遣。”
崔小风气得直跳脚,哭着喊道:“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你财迷心窍,为了钱,让我嫁给那个杀人犯,连你闺女的命都不要了。”
“你少给我挤猫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银凤玩啥小把戏,你说杨金生是杀人犯,行,你给我找出证据,只要找出证据证明隋萍是他打死的,我第一个去派出所报警!”
“找就找!”银凤拉着小风的胳膊,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咱们去双树村找隋萍兄弟媳妇。”
两人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杨金生就来了。
“大娘,忙着呢!”杨金生在公社混了几年,特别会说场面话。
“呦,金生来了,快坐快坐,瞧婶子这乱的,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都是自家人,大娘就别跟我客气了,”杨金生盘腿坐在炕上,刚要说话,屋顶忽然掉下来一块泥块,不偏不倚砸在他仅有的一只眼上,幸亏这泥块不大,要不然他这唯一的一只眼也要遭殃。
“呀呀呀,金生侄子,你没事吧,”崔大娘吓坏了,忙去查上前查看。
“不碍事不碍事,好端端的,咋会往下掉泥块?”
“金生侄子,你不知道,你房子还是小风太爷修的,我和小风孤儿寡母,日子过的栖惶,这不前几天下了雪,老房子年头长,夏天漏雨冬天漏水,我也没那闲钱修整。”崔大娘故意这么说的,杨金生当她女婿她也相不中,一只独眼看着渗人,她的小风,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配这种人亏大了,但没法,谁让杨金生家里有钱呢。前两年,村里饥荒得紧,不少人都出去要饭了,小风的姐姐崔小云也跟着去了,村里人来到东巷,东巷不缺水,粮食收成好,历来是要饭团伙的必经之地。除了水洼村的人,还有不少外县人。
崔小云认识了一个要饭的后生,他家比水洼村还穷,年轻人精力旺,要着饭也不耽误搞对象,崔小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哭着喊着要嫁给那个要饭的后生。崔大娘心疼孩子,咬着牙给她置办了一套还算丰厚的嫁妆,崔小云嫁过去半年,跟着丈夫跑了五六个县要饭,天天风餐露宿,连个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打那后,崔大娘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发誓小风结婚不能再不管,一定不能向她姐那样,啥喜欢,啥感情,都是狗屁,一天三顿有饭吃,那才叫幸福!所以她逼小风嫁给杨金生,等以后别人挨饿她能吃饱时,就能体会当娘的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