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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秀心硬。”崔小风随意敷衍丁银凤,以前她也最爱看这种热闹,可是这两天她一直在为和苏鸣歌的事暗自伤神,要不是银凤非拉她出来,她一整天都不愿意出门。
“我看啊,她不止心硬,她的心就是一块石头,暖都暖不热。”
听着银凤的话,崔小风想到了苏鸣歌,她的心也好像一块石头,自己暖了这些天,这块石头还是划伤了她。
入殓仪式结束,送葬队伍陆陆续续回家,崔小风和银凤并排走着,她边走边踢一颗石子,不巧这颗石子正好落在杨金生腿上。
“小风!”在杨金生脸上,丝毫看不到丧妻之痛,他的脸色红润,甚至比前几天在医院时气色还好,“你跟银凤还没吃饭吧,去我家一块吃吧。”
“不了不了,金生哥,你家今天办事哩,我和银凤不好去添乱。”
“这有啥,大锅饭,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一点也不添乱。”
银凤扯扯小风的衣袖,“走吧,小风,反正今天也不干活,吃一顿给自家省一顿。”
崔小风无力争辩,任由银凤把她拉到杨金生家,金秀已经把身上的孝布解下了,还洗了脸,对着镜子擦雪花膏,金秀人如其名,长得很清秀,况且她又在城里上了几年学,跟着城里女孩学会了化妆打扮,她不用下地干活,皮肤比村里人白了几个色号,穿的衣服又时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大干部家的掌上明珠。
难怪银凤要来杨金生家吃饭,这村长家就是气派,办丧事也比别家体面,普通人家遇到这种事就是馍馍头配水煮白菜,村长家的大锅菜是白菜烩粉条,运气好的话还能舀到肉片,馍馍也是玉米面馍馍不是难以下咽的高粱馍。
大家拿着一个碗去灶上排队领饭,这年月,粮食毕竟紧俏,依照惯例,每个人一碗菜两个馍馍,就算吃不饱,碍于情面也不好多要。银凤她哥就在灶上帮忙,看到自家妹子,给她狠狠舀了一海碗烩菜,锅底的猪肉片也被他捞上来舀在妹子碗里。
小风和银凤在角落里坐下,银凤把自己的碗跟小风的换了。
小风不解:“你干啥?不都一样吗?”
“都一样换换又有啥关系?”
银凤端着小风的碗直接喝了一口汤,“我喝过了,不能换回来了。”
小风吃了几口,就明白银凤为啥跟她换,从小银凤就心疼她,小时候她家里穷,连着几天吃不饱饭,银凤家境比她好一点,但家里人口多,粮食也不宽裕,她常常把自己的那份口粮省下来给小风吃,那时候小风特别喜欢看到银凤,因为一见到银凤,就有吃的。
“银凤,还是你对我好。”
“话真多,赶紧吃,一会凉了。”
小风在银凤和食物的双重关怀下心情好了起来,她和银凤相视一笑,抓着馍馍狠狠地咬了一口。小风的饭量大,银凤的馍馍也分给她一个,两个姑娘吃得很尽兴,丝毫不在意别人诧异的眼神,别的女孩在这种场合下可能碍于脸面,不好意思放开吃,崔小风可没有这种顾忌,只要能吃饱饭,再多人盯着她她也能吃下去。
崔小风一口气吃了三个玉米馍馍和一碗白菜烩粉条,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这还是她这个月第一次吃饱,她揉揉肚子,和银凤准备离开。
路过厨房,银凤她哥冲她使个眼色,银凤注意到,供桌上摆着四个雪白的大馒头,这会儿客人都在堂屋吃饭,院子里没别人,银凤溜到供桌前,眼疾手快地把馒头揣进怀里,拉着小风就跑。
刚出院门口,迎面撞上出门回来的杨金秀,她看到慌里慌张的两人,拉着长音打趣道:“呦,这是哪来的贵客啊,我们杨家办事你们一个姓丁的一个姓崔的凑什么热闹?”
“谁稀罕凑你家热闹,是你哥请我们来的,让开,好狗不挡道。”银凤是出了名的刀子嘴,最喜欢和金秀拌嘴。
金秀看到银凤手上的馒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你们是来偷东西的,妈,有人偷咱家馒……”杨金秀扯着嗓子喊,吓得银凤扑上去捂她的嘴,“你喊啥?再喊我把你的嘴撕烂!”
金秀小时候刁蛮任性,常和小风打架,崔大娘不敢得罪村长,总让小风让着金秀。银凤可不怕她,有一回放学,她在路上堵住金秀,把她拉到高粱地里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金秀再没打过小风。
“秀儿,你在门外嚷嚷啥?”金秀娘的声音越来越近,银凤用眼神示意她,“娘,没什么事,我喊着玩呢,你快回去招待客人吧!”
“你这孩子,今个家里有事,你还给我添乱。”金秀娘转身回了堂屋,银凤放下心来,她还保持着捂金秀嘴的动作,看起来好像把金秀抱在怀里,“杨金秀,我警告,你要是刚跟你娘胡咧咧,小学门口的高粱地还记得不,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你放心,我不乱说。”
“这还差不多!”银凤满意地放开她,“走,小风,咱们回家。”
银凤要把四个馒头都给小风,小风说什么也不肯要,两人拉扯好一阵,银凤终于同意收下一个,小风抱着三个大馒头,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在胡同口遇到了孙新芳,好像特意在等她。
“小风,你可回来了,我都快冻死了。”
“新芳姐,你找我啥事?”
“我刚去你家找你,你娘说你不在家,这是你那天给鸣歌的手帕钱,再金贵的手帕也用不了一块钱啊,鸣歌说了,手帕不用赔,让我把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