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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崔小风都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想着苏鸣歌,她醒了吗?退烧了吗?会不会生病?她身子骨那么弱,应该吃点有营养的,哪天把家里的鸡宰一只,给她炖锅鸡汤好好补补。
下工哨一响,崔小风扛起铁锹就跑,快到家门口时,她放慢脚步平缓呼吸,虽然她很想见到苏鸣歌,但是在苏鸣歌面前,她一定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就在她思索以什么理由走进知青大院时,苏鸣歌竟出现在大院门口,热情地邀请她进屋喝茶!
崔小风做梦一般随苏鸣歌进了屋,苏鸣歌动作优雅地为她倒了一碗茶,崔小风家里穷,小时候看到大人喝茶特别羡慕,她还从来没喝过茶呢!她学着苏鸣歌的样子,将一大碗茶水一饮而尽,苏鸣歌笑着跟她说话,她笑得真好看,她的牙齿真白,嘴唇红红润润,崔小风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白云包裹着,轻飘飘、软绵绵、甜丝丝的。
崔小风听着苏鸣歌黄鹂鸟一样好听的声音,她说让自己不要怪她,要跟自己握手言和,她怎么会怪她呢?她那么美好,只要一想起她,心里比吃了蜜都甜,不过她怎么对自己,她都舍不得怪她。
崔大娘的喊叫打破了崔小风的甜梦,她起身准备离开。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苏鸣歌的表情顿时变了,变得不再温柔,没有微笑,崔小风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她坐的板凳牢牢地黏在屁股上,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苏鸣歌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崔小风终于意识到另一个现实:原来苏鸣歌又在戏弄她,从头到尾的一切,不过是她骗自己的把戏!
第9章
就是在那天晚上,崔大娘让崔小风立下毒誓,以后再也不搭理苏鸣歌,崔小风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崔大娘在微弱的煤油灯缝补棉裤,气得拿着针朝崔小风刺去,“说,不说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娘!”
“娘!你别生气,我说。”崔小风哀求道:“我以后再也不理苏鸣歌,要是再跟她说一句话,就让我……就让我长疮流脓,烂脸秃头。”
崔大娘冷笑一声,显然对崔小风的誓言不满意,“你不用拿自己赌咒,苏鸣歌那个小娘们儿要是给你个好脸,别说烂脸秃头,就是小命没了,你也颠颠迎上去。跟我学,我说一句你学一句,打今儿起,你要是再跟苏鸣歌亲近,就让苏鸣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娘!这太毒了!”
“不毒还叫毒誓吗?快说!”
崔小风大腿上又挨了崔大娘好几针,她学着崔大娘的话立了一个毒誓,心里默默向老天爷解释,老天爷,我说的不是真心话,要是以后我跟苏姐姐说话了,你可千万不能当真,要是非得有人应誓,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崔小风的誓言仅仅坚持一上午就破防了。中午,苏鸣歌拉着她往人群外走,崔小风虽然百般挣扎,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随着苏鸣歌而去。
原来苏鸣歌看到她棉裤上的补丁,要跟她换棉袄穿,崔小风的第一反应是她又想了什么主意戏弄自己,看到苏鸣歌脱了棉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崔小风的心就像一块冰突然浇上一壶热水,一下子就融化了。
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作弄自己?她那么讨厌自己怎么会关心自己?一定又在作弄自己吧,算了算了,崔小风想,如果作弄自己能让她开心,就随她捉弄吧,只要她高兴,她想怎样都行。
崔小风穿上苏鸣歌的棉袄,里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崔小风突然觉得好像躺在苏鸣歌怀里,她的脸一下子很烫很烫。
整个下午,崔小风等着各种倒霉事降临,比如棉袄里突然爬出来一条虫,或者身子开始发痒,让她不解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每次她疑惑地看向苏鸣歌,苏鸣歌都回她一个甜甜的微笑,崔小风紧张地出了一身汗,比干了一天活儿出的汗都多!
不管怎样,苏鸣歌没让自己继续出丑,崔小风感激她。下工时,苏鸣歌和孙新芳又要加班,崔小风等人走得差不多时,悄悄返回工地替苏鸣歌干活,往常苏鸣歌脾气倔得很,宁愿自己双手磨出血泡,也不接受崔小风的帮助,今天她竟然没阻拦自己,崔小风挖着河道,心里激动得很,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把苏鸣歌明天的活儿也干了。
崔小风和苏鸣歌换回棉袄,急着回家,她怕她娘看到她来知青大院,出来骂人,苏鸣歌拉着她不让她走,提出要把那件蓝白斜纹的棉袄送给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苏鸣歌时她穿的衣服,在崔小风的脑海中,那种洋气时髦的棉袄只有城里姑娘才有资格穿,她一个又傻又笨的野丫头也可以穿吗?她好想摸一摸那件棉袄啊,一定又滑又软吧,她的手伸出去一半,看到手掌上的污渍和泥土又缩了回来,这么好的衣服,摸脏了怎么办?
苏鸣歌继续推让着,不知怎的,崔小风觉得今天的苏鸣歌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苏鸣歌对她的讨厌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从来不像今天这样真诚热心,就算以前她送自己洗发香波和香粉时,崔小风也隐隐感受出不对劲,可是今天,崔小风心里只有感动。
“小风,以前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这件棉袄送给你,算作我给你赔礼道歉的礼物,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