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吕布默然,摸了摸鼻子:连日赶路,主公昨天太累了。反正没有兵变大事,就只想着洗澡好好睡一觉。
难道我还有上司不成?吕布语气不善。
高顺无奈:主公,您剿董卓乱党有功,皇上已下诏将您升职为奋威将军,并任兵部尚书,也就是兵部之主,所以您要到兵部报道。说罢,从怀里掏出诏书:今日,您得先去兵部赴任。
昨日听到封奋威将军,还以为只是个虚名,没想到竟真升职了。
吕布喜道:朝臣能答应?董卓死后,他们最想赶走的难道不是并州军
周遭还有下人,高顺不便接茬,只解释道:兵部之主有两位,另一位是皇甫嵩将军,只是皇甫嵩将军还在回京的路上。
更何况,朝臣也反抗不过皇上,握着军权的人都手持利剑、牢牢站在天子身后呢。
吕布点头:互相制衡,不愧是皇帝的风格。
高顺叹气,心知自己昨晚解释的京中朝政变化主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少不得要再说一遍,并苦口婆心低声劝说道:主公,如今朝廷风云变幻,那些墙头草般依附董卓的、买官行贿的尽数被皇上以雷霆手段废职,这还能在皇宫待下去的,各个都不简单。您可不能和以前一样,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主公知晓了,上马罢。吕布无奈,高顺什么都好,就是太耿直太啰嗦了!
高顺却还是不肯放过主公的耳朵:主公,皇上心思深不可测,您不能和以前一样,再对他那么无礼了。
吕布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主公自认,对皇帝态度还算恭谨尊重。
想到吕布以前直接对董卓黑脸,命令也是阴奉阳违,高顺竟无言以对。
半晌,吕布勒住赤兔马,问道:等等,你这是往哪走,不是得先去兵部再去皇宫?
高顺一拍脑袋:主公,忘记和您说了,如今五部都搬迁到皇宫办公,咱们去的兵部就在南宫的合欢殿呢。
吕布半晌憋出来一句:那不是宠妃住的地方吗?
高顺颇有些春风得意:对啊,户部、礼部、工部、吏部,哪个的宫殿都比不上我们风光。
吕布:完全不懂你在得意什么。
第25章 微服私访
半月不见,刘协婴儿肥的脸颊清瘦了些,眉目间带着些许倦意。
吕布倒还是第一次见刘协闷闷的样子,心下纳罕。按理说,平定了董卓之乱、朝中大权也已收回,锋芒毕露的少年天子该春风得意才是。
片刻间,刘协脸上已挂上安抚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道:恭喜将军得胜归来,这一路上可有受伤?
谈何受伤?吕布摆摆手,剑眉一扬:残兵败将,不值一提。
济北军战力如何?
鲍信一万人马只得一千头颅,主将无排兵布阵的才干,差的远。
刘协莞尔,吕布这鼻孔朝天的样子倒是有趣。不过也难怪吕布看不起别人,就拿并州骑兵来说,各个都身长八尺、从小就在汉域边疆和匈奴、羌族、鲜卑等入侵者作战。这种刀口上舔血的士兵冲锋起来锐不可当,中原战斗经验不足的军队差之远矣。
若按将军的标准,让华雄和贾诩逃跑的皇甫嵩兵马更是不值一提了。
吕布点了点头,也不反驳:不差,只不过和鲍信差不多罢了。
刘协解释说:皇甫将军当年大败黄巾军、更是平定过西凉的叛乱,名震天下。只是此番出征,手下并无大将,京城的皇城军也不及并州和凉州军骁勇善战、拖了后腿。着你们同为兵部尚书,也是考量到他之前立下的大功。
提到官职,吕布便模糊道:臣已于鲍信军中寻得于禁,过几日便会进京了。
刘协喜道:竟真寻到了?这人如何?
吕布暗自嘀咕:敢情你根本不确定鲍信就在军中。
已经考校过了,功夫还过得去,且不急不躁,小小年纪已是难得。听闻自小读书,对兵法也略通一二。
多大?
十六。
刘协讶然,当初在书上读过,于禁治军严谨、统兵多年也没出过纰漏,所以一直脑补的是稳重老大哥形象来着。
不由自主叹道:可真年少!
不过吕布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居然老神在在的说别人小小年纪,明明也就差了三岁而已。
又转念一想,毕竟董卓作乱在三国演义的第一章 。自己穿越而来,不过半年,莫非此时,周瑜和诸葛亮等名臣还没出生吧?难怪布衣卫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回过神来,发现吕布正盯着自己看,刘协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于禁是跟着济北军那领赏的步卒部队来的吧?那至少得三日后才能到洛阳了。
吕布心里着实好奇,皇上要如何安排这于禁。不料,刘协话锋一转,又聊起了各地诸侯的兵力分布,只得按下不表。
一盏茶后,王允求见,吕布便先行告退。行至合欢殿,听得一阵喧哗。
奇道:在吵什么?
回禀将军,他们在角抵。
兵部正殿的后院围了一堆的人,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院落里呐喊声起伏不绝。
吕布纳闷:高顺何在?
高顺素来严谨,怎么会容忍他们如此的喧闹?
那小兵手一指人群,高校尉在中间哩!
吕布也不去喝散那人群,寻了院中一颗高树,三下两下爬了上去。看见高顺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宽阔后背,与一大汉激烈相搏。
那大汉膀大腰圆,生的十分魁梧,拧着粗眉,双眼中充满了腾腾杀气,后面一群人在呐喊助威。
吕布摇头,点评:虚张声势。
果然,不出一会儿,下盘极稳的高顺就将对方摔倒在地。
周遭发出一片嘘声。
那大汉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不甘心的拱手行礼。
高顺脸上恢复了稳重,连连道:承让承让。
众人四散而去,又回去大殿办公,只留下高顺和另一名身量短小的男子。
吕布从树上一跃而下:高顺,你在作甚?
主公!高顺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解释说:如今新兵招募,各军都在抢占骁勇善战的兵
卒,若是都看中了一人,便用角抵的方式相争。
吕布哼道:角抵居然不叫主公。
还无需主公出手。
吕布手痒,悻悻道:此人有何之能?
他并州军中人皆八尺有余,都是人高马大,这人身材矮小、手臂也不粗壮,看起来不像是英勇的模样。
高顺笑道:此人身法迅猛,更是熟读兵法,所以才被各军争抢。
吕布转而问此人:读的什么书?
末将不才,只读了孙子兵法。
这可真是谦虚了。并州军中读过《孙子兵法》的人寥寥无几,旗下几员大将被吕布赶去夜校后读书也不尽心,比如魏续连字都不识得。
吕布考校了几句,见他对答如流,欣慰点头,吩咐道:即日起,你便跟着高顺做事,若是做的好,便可为军中主簿。
翌日,天空飘起了的轻薄雨丝。
高顺带兵去距洛阳二十公里外的陈镇分田。吕布嫌他们走得慢,便让他们先行,一个时辰后骑上赤兔马追去。
赤兔乃是西域汗血宝马中的佼佼者,全身炭红,没有半根杂毛,乃是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美名的神驹。
驮着人高马大的吕布,赤兔速度也丝毫不缓,但行至半路,赤兔马忽然打了个呼哨,缓缓停下了脚步。
吕布纳罕:怎么了,难道踩到什么不成?
便在路中央跳下马来,欲要检查马掌。
后头的那辆板车停车不及,差点撞到吕布。
吕布怒气冲冲喝道:怎么看路的?!
然后和板车上穿着蓑衣的那人面面相觑,神色俱有尴尬。
还是刘协先开了口,笑道:好巧,将军这是要去看高顺分田?
吕布瞬间就领会到了高顺所说的皇上行事激进的另一层意思,这不仅是朝堂上激进,出宫也很随意啊!天子身边那就只有两名马夫,就这么随意出了洛阳城,若是遇上歹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正是如此,皇上怎带了这么点人就出了城?还扮成这种样子。
有一人,正在陈留,正要去寻他。
吕布心中一动:又是梦中得知?
刘协笑道:这倒不是,此人乃是当初洛阳门学成立之时征调的博士,但一直称病留在陈镇的亲戚处,这番就是要将他请回洛阳。
分田的第一站选在陈镇,就是因为此人?
正是。
区区一博士而已,居然如此大动干戈?就连那名满天下的卢植,不也只得一诏书,哪用得到皇帝亲请?
吕布心中颇为好奇:末将愿护送皇上一程。
赤兔马走到刘协身边,顶着大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掌。
刘协从马车上拿了一根甘蔗放到赤兔嘴巴里。
赤兔轻车熟路的接过来,嚼的津津有味。
刘协好奇道:将军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今日穿着平民才穿的蓑衣,头戴斗笠、身形和往日完全不同。
是赤兔,也不枉皇上已喂了他一个月的甘蔗。
那都是数月之前随将军学骑射时候的事情了,赤兔可真聪明。刘协笑着摸了摸赤兔的脑袋。
吕布拉他上马,两人共乘一匹,往陈镇奔去。
陈镇。
听闻袁氏一族因为勾结乱贼董卓,祸害洛阳,如今万亩土地尽数被抄没。
村民们本来没什么大的反应,反正村中大部分人都是佃户,自己是没有田地的,只能给人耕种,辛苦一年的收成一半都要归于袁氏一族。
但听说这次的田地不是再赏给一个大官,而是奖赏给普通的士兵,一人良田十亩,永不赋税,村里的人都非常羡慕,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陈镇的三老、啬夫、游徼(乡间三老掌教化;啬夫职听讼,收赋税;游徼徼循禁贼盗)召集各家各户都来到田埂上,言租种军人赏田的,一年只需要交一成的田粮租子,若是遇到大旱、蝗虫等天灾,田粮租子减半。
村民都十分激动,既欣喜又艳羡。好像过节日似的,紧张又新鲜的打量着这些士兵。
士兵们也都十分欢喜,尤其是并州军,因着在中原拥有的自己的肥沃土地,高兴不已,已经在商
量是否要托人将家里人接来中原过活。
在高顺的指挥下,士兵们排队签订田契。
趁着人多,扮成货郎的刘协一行人将板车拉到田埂上。两名侍卫兢兢业业的叫卖起来:卖盐!没杂质的好盐!还有锤子镰刀并洛阳服装厂新出的布衣和钗环!
吕布人高马大、过于显眼,便披着蓑衣坐在板车旁边,一言不发的看村民们上前和侍卫讨价还价。
刘协抄着手,颇为关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的蓝衣书生。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以一笑,踱步过来。
和吕布并排而坐的刘协主动站起来,笑迎道:有洛阳新出的白纸、笔墨,先生可要看看?
蓝衣书生笑道:可有书籍?
此次倒是未带,先生想要何书?下次我们会带过来。
蓝衣书生笑道:横竖是左传、孟子,家中幼子启蒙用的。
他观吕布、刘协两人,一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神情颇为睥睨天下。另一人,年少稳重,丰姿奇秀、谈吐优雅,料其身世不凡,便请两人到家中用饭。
第26章 见戏志才
就分田之事,三人相谈甚欢。得书生邀约,刘协自是爽快答应了。
蓝衣书生的屋子不大,胜在干净整洁。屋内有一年轻的妇人正在做针线活,身旁一四五岁的小童在执笔写大字。书生低声吩咐了几句,粗布衣裙的妇人就往厨房去了,不一会儿端上来一盘煮豆并一壶浊酒。
汉朝时流行两餐制,中午往往草草应付过去,这晌午时分的一盘煮豆、一壶浊酒在这乡间已是比较好的招待了。
书生亲自倒酒,刘协连忙道了谢。
那小童规规矩矩上前给吕布、刘协行礼问好。
刘协见小童生得玉雪可爱,便从袖中掏出饴糖给他,笑道:来,哥哥请你吃糖。
小童眼巴巴看了蓝衣书生一眼,见他点头,方才接过。脆生生道谢后,小童窝在书生的怀里,开心地舔着糖果,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位陌生来客。
这可是先生儿子?今年几岁了?
乃是我兄长的儿子,从小便与大嫂随我过活,今年已是五岁了。
刘协去逗弄那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乖觉地说:我叫戏炎。
好名字,刘协笑道:到了启蒙的年纪,京中洛阳门学有免费的小学班,先生怎没把孩子送去?
横竖是习字,在家里教也是一样的,待大些了再送去学堂不迟。
刘协点头称是,又笑道:观先生墙上字,实乃不凡,诗句中有大展宏图之意。当今皇上求贤纳谏,以先生的才学,何不入洛阳,凭借一身的才华,那京中官职岂不是手到擒来?
洛阳并非好去处,书生啜了一口酒,笑道:小兄弟当真以为董卓死后朝廷便可高枕无忧?
你是以为洛阳将要有变?吕布冷冷地道:董卓、黄巾俱已灭,余孽不成气候,朝廷何忧之有?
书生坦然说:今上志向远大、行事却犹豫不定、有妇人之仁,守住洛阳难!难!难!
吕布嗤笑:今上杀伐决断、洛阳满城皆称颂。洛阳失守更是无稽之谈。洛阳纵无天险,凭并州军和皇城军守住倒也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