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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8)

      后来食香楼的大掌柜自己承认了他从前长时间在翼州生活。已经从重奕那里得到肯定答案的宋佩瑜断定,食香楼大掌柜曾经是燕国的太监。
    若不是宋佩瑜打听出来,食香楼大掌柜已经在祁镇生活了五年多,宋佩瑜都要怀疑这个太监是不是专门来找他们的了。
    就算不是来找他们的人,祁镇出现个燕国太监也不同寻常。
    因此宋佩瑜格外注意食香楼的动向,还在清明当天,将暂时躲避的地方设在了食香楼。实际上就是为了看住食香楼大掌柜,免得食香楼大掌柜趁乱跑了,将祁镇的变故泄露出去。
    食香楼的大掌柜,也是态度坚决要留在祁镇的人之一。
    他已经知道了盛氏兄弟的身份,却不知道,盛氏兄弟已经知道了他是燕国太监。
    不仅宋佩瑜,吕纪和也十分喜欢找食香楼大掌柜说话。
    越是深入接触,他们越是能感觉到食香楼大掌柜的不一般。
    食香楼大掌柜在燕国皇宫的时候,必然不会是平庸之辈。
    是什么原因,才会让这样的人才流落到祁镇。
    宋佩瑜与吕纪和十分好奇。
    重奕也很喜欢食香楼大掌柜,他喜欢的是食香楼大掌柜的手艺。
    从前通判府还在的时候没有办法,等到慕容靖来了,整个祁镇都被赵军控制,食香楼大掌柜就成了重奕的御厨。
    弄得柏杨如临大敌,每天都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揪头发,生怕食香楼大掌柜在重奕的饭菜中下毒。
    万一他没注意,没发现食香楼大掌柜在饭菜中下的毒,重奕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久而久之,柏杨的头发明显少了一些,看得不明所以的食香楼大掌柜心生怜爱,还专门给柏杨煲了生发的补汤。
    二爷,有人自称是你府上的大管家,给您送了家中的信来,正在门外候着。大壮做贼似的从门口探出脑袋,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没等宋佩瑜开口,大壮突然想到他话还没说完,连忙补充,啊,还有两个小厮,叫金宝和银块?
    宋佩瑜险些将嘴里剩下的半口茶喷出来。
    银块?!
    重奕都多看了大壮一眼。
    吕纪和明白宋佩瑜家里的人到了,必定是有私密话要与宋佩瑜说,摇着头从椅子上起来,将满脸茫然的大壮也带走了。
    这人也就是出现的时机太讨喜,不然别说是伺候他们了,就算是伺候外面等着的金宝银宝,都会被嫌蠢笨。
    前几日安公公、来福和东宫十率已经到达祁镇。
    宋佩瑜估摸着宋府来人也就是这几天,却没想到领头的人居然是宋府大管家。
    老管家比宋瑾瑜还大了十多岁,也算是看着宋佩瑜长大的人了。
    老管家和金宝银宝还没进来,食香楼的大掌柜先送来了今日的糕点。
    食香楼大掌柜按照往日的习惯介绍过糕点后,慈和的目光看向宋佩瑜,您今日心情不错,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确实是喜事。宋佩瑜毫不吝啬的扬起嘴角,有忠仆从咸阳赶来,还带着家里人的信。
    食香楼大掌柜闻言,脸色稍稍凝滞了下。
    宋佩瑜太过高兴,没有注意到食香楼大掌柜的异样,重奕却注意到了,但他并不关心厨子想什么,自然的移开的目光,伸手去拿糕点。
    那就恭喜七爷了。食香楼大掌柜朝着宋佩瑜拱了拱手,转而看向重奕,我灶上还有给柏小爷的补汤,恐怕时间错了药效就会改变,先回厨房了。您晚上想吃什么,随便差人来厨房知会一声就行。
    说罢,食香楼大掌柜转身就走,急切的态度不仅让重奕又看了过来,连宋佩瑜都发现了不对劲。
    急匆匆的食香楼大掌柜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出门,他被满脸喜气的老管家和金宝、银宝堵了个正着。
    食香楼大掌柜下意识的抬起袖子挡住脸,殊不知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奇怪。
    老管家怔怔的望着以袖盖脸的食香楼大掌柜,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瑞公公?
    食香楼大掌柜才放下手,僵硬的扯了下嘴角,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瑞公公!老管家视线聚集在食香楼大掌柜脖颈的伤疤上,您将脖子上的七星痣挖了啊。
    我真的不是你说的瑞公公!食香楼大掌柜忽然冷下脸来,推开宋府大管家就要走,却被金宝、银宝拦了下来。
    宋佩瑜被这个变故惊呆了,表情呆滞的喃喃,瑞公公?
    重奕皱起眉毛,他不关心瑞公公是谁,却不喜欢这种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被排除在外的感觉,难得主动追问,谁?
    燕国前任皇帝,庆帝身边的掌事大公公。
    因为脖颈上有七颗小痣,形状类似北斗七星而入了少年庆帝的眼,得赐名瑞祥,曾经也是燕国权力中心风光一时的人物。
    可惜像是瑞公公这般的人,若是寿命比伺候的帝王还长,总是逃不脱人走茶凉的结局。
    庆帝驾崩后,瑞公公就神秘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想到竟然来了小小祁镇隐姓埋名。
    怪不得食香楼大掌柜自称姓向,应该是取自瑞祥的祥的谐音。
    眼见着瑞公公根本无法接受身份暴露的事实,回过神的宋佩瑜高声道,别拦着向掌柜,让他先回去。
    向掌柜听见宋佩瑜的声音,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却说什么都不肯回头,同手同脚的冲了出去。
    宋佩瑜见状连忙给金宝使了个眼色。
    金宝无声点头,悄无声息的追了上去。
    经过向掌柜的打岔,倒是让宋佩瑜见到老管家的激动减轻了些。
    他抓住老管家的手臂,不让老管家往地上跪,目光催促的看向坐着不动的重奕。
    这是他的住处,重奕该走了。
    可惜重奕能不能看得懂别人的眼色,完全由他想不想看别人的眼色决定。
    重奕换了个方向,完美避开了宋佩瑜的视线。
    宋府大管家先问宋佩瑜有没有受伤,像所有见到离家已久孩子的家长似的,细致的询问宋佩瑜在外面的吃穿住行,又与宋佩瑜说了府里的事。
    老夫人与柳夫人从宋佩瑜失踪后,就重新修葺了小佛堂,每日都要进去拜拜。
    大夫人打理府内庶务时,已经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将许多事都交给了世子夫人。
    宋瑾瑜宿在皇宫的日子越来越多,虽然还是那般风姿,没因公务繁忙而显出老态,白发却悄无声息的变多了。
    宋景明得了恩旨,已经是云阳伯世子。
    宋佩瑜听了管家的话,心中感触颇深,眼眶不知不觉变成了浅红色。
    就算管家没说因为他的失踪,家里人变得怎样,他也能从管家的话中推测出他的失踪给家中带来了什么变化。
    老管家打开手里捧着的木盒,里面摞着比手掌长度还高的信封,都是家里人写给宋佩瑜的信。
    宋佩瑜早就顾不得一边默不作声的重奕了,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上面的几封信,发现竟然是宋瑾瑜在他刚失踪不久的时候写给他的。
    不知何时,重奕的身体已经转回来了,正将目光放在宋佩瑜仿佛被水洗过的眼睛上。
    他突然觉得,宋佩瑜这个样子也很好看,是不同于意气风发笑容的好看
    但还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呢?
    重奕放下手中的糕点,陷入冥思苦想。
    听着耳畔几不可闻的抽噎声,重奕的面色突然古怪起来。
    脑海中闪过宋佩瑜半趴在他身上掉眼泪的画面。
    重奕觉得他应该住脑。
    但为什么住脑?却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必委屈自己。
    于是重奕更肆无忌惮了。
    他重新将目光放在宋佩瑜通红的眼眶上,等着看宋佩瑜的眼泪。
    虽然与他记忆中的画面不同,但也只能将就了。
    重奕遗憾的想。
    可惜这天宋佩瑜眼眶红了一下午,却始终没如重奕所愿的那般留下泪来。
    重奕做梦了。
    其实他很少会做梦,除非是直接陷入梦中醒不过来。
    但这次却不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在做梦,也明白自己随时都能从梦中挣脱。
    他梦到了去年的事。
    但与去年的场景却不太相同。
    这次只有他、宋佩瑜和满脸横肉的土匪,再也没有其他人。
    他杀了满脸横肉的土匪后,没有其他土匪冲过来,也没因为身上的毒素突然蔓延而浑身不能动弹,低头就能看到宋佩瑜的情况。
    被杀的土匪凭空消失,梦中的重奕却无暇去计较这些小事。
    他目光专注的望着宋佩瑜,从宋佩瑜线条漂亮的肩颈线顺着身上被摩擦出来的红痕与细小伤口一路向下,直到宋佩瑜被撕出来的开裆裤。
    重奕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抱过他的嬷嬷说,有些人别看露出的脸和手白净,实际上不白的地方都只是被衣服挡住了而已。
    宋佩瑜却不同,他是真的浑身都白。
    殿下
    宋佩瑜不知何时从地上半爬起来,瑟瑟发抖的往重奕怀里躲,我好害怕,他为何那么凶
    重奕抓住宋佩瑜的肩膀,阻止宋佩瑜继续往他身上贴,闭嘴
    开口说话,就不像了。
    宋佩瑜听见重奕冷淡的话语,顿时红了眼眶,要哭不哭的望着重奕。
    正准备从莫名其妙的梦中脱离的重奕顿住,推开宋佩瑜后,仰躺在地上,对宋佩瑜招手,来。
    重奕明白这只是个普通的梦境,因此也没指望宋佩瑜会听他的话,已经做好了将宋佩瑜拖过来的准备。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宋佩瑜突然露出惊喜的表情,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单手支撑在重奕脸侧,当真有些合欢宗弟子的架势。
    重奕却不愿意了,他叹了口气,重新坐起来。
    先将宋佩瑜摆成坐在地上低着头的姿势,低声道,别动
    然后马上躺在宋佩瑜注视的地方,掰着宋佩瑜的肩膀,让宋佩瑜弯腰朝他靠近。
    调整了好几次角度后,重奕对不知何时已经面无表情的宋佩瑜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可以哭了。
    让他好好看看,宋佩瑜哭起来的样子,是不是比笑的时候还要好看。
    奈何万事俱备,宋佩瑜却罢工了。
    又听见重奕让他哭,宋佩瑜突然咧开嘴角,笑了。
    叼横筷子的那种标准笑容,露着十二颗小白牙,怎么看怎么蠢。
    重奕被宋佩瑜的表情震住了,皱眉想了想,又道,笑?
    宋佩瑜直起身坐在地上,破坏了重奕努力好久才摆出来的造型。
    重奕心生不满,正要再开口,突然听见一阵仰天长笑。
    宋佩瑜昂着脖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许是笑得太开心了,宋佩瑜开始边笑边拍手。
    重奕默默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手。
    决定最后尝试一次。
    既然不肯哭,那就打哭好了。
    不是他印象中的眼泪,也总比没有强。
    宋佩瑜似乎感受到了重奕危险的想法,突然停下了笑,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从重奕的角度,看得最清楚的就是被风吹得胡乱飞舞的开裆裤,和正对着他脸的那条白色。
    既然决定要下手,宋佩瑜跑不跑都不能让重奕改主意,他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向来没什么浓烈情绪的重奕,突然觉得这个宋佩瑜挺欠揍的。
    既然如此,那就打屁股让他哭吧。
    梦中重奕越过高山,游过深海,爬上直通云端的大树,终于在东宫寝殿中将宋佩瑜摁到了床上。
    重奕正想再给宋佩瑜最后一次机会,让他自己哭。就看到宋佩瑜又委屈巴巴的望着他,唤他殿下。
    重奕顿时改了主意,这玩意儿又不是真的宋佩瑜,直接打就是了。
    重奕被唤得睁开眼睛,难得双目中不是清醒而是恍惚。
    宋佩瑜见状,下意识的摸上重奕的脑门,感觉到重奕没发热才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殿下睡觉的时候也每时每刻都是清醒的,没想到你也
    宋佩瑜忽然被肩膀上的巨力掀翻。
    天旋地转后,人已经陷入柔软的床铺中,视线刚恢复焦点,就完全被重奕充满侵略性的脸占据。
    宋佩瑜顿时忘了自己原本是要说什么,怔怔的望着重奕。
    重奕脸上皆是宋佩瑜从没见过的凶狠,哭!
    第57章
    继重奕和宋佩瑜后,吕纪和也见到了吕氏从咸阳遣来的忠仆。
    吕氏忠仆因为赶到祁镇的路线与宋氏忠仆不同,在需要坐船的时候遇到了大雨,才会比宋氏的人晚来了两天。
    吕纪和越是从忠仆口中了解家中情况,越是归心似箭,想要早日还家。
    转念一想,祁镇建城也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他还不如早日回咸阳,也方便将咸阳的变化掌握在手中,再传信回来。
    虽然吕氏和宋氏的其他人也能传信,但这些人未必是站在东宫的角度上看待事情,到底是不如他亲自把控消息来得方便。
    想通后,吕纪和立刻去寻重奕请辞,却在重奕的院子里见到了宋佩瑜的小厮。
    说起来还是他亲自领进门的,好像是叫金宝,委实激灵懂事的很,比大壮强多了。
    吕纪和停下脚步,眼中闪过迟疑,之前无数次辣眼睛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金宝却主动迎了上来,吕公子
    吕纪和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仿佛很随意的开口,来福呢?
    安公公因为受不了连日的颠簸,刚到祁镇就病倒了,来福却不该不在。
    除非是有人故意将来福支使走了。
    金宝不疑有他,痛快的交代,来福腹痛,见小的在这,就去寻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