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侧头看了我一眼，四岁的她说话已经很有条理了，但并不是特别爱开口，甚至比只喜欢成天傻笑的休曼都要说的少。
    这次她也一样，只是轻轻朝我点了点头，就继续低下头摆弄那个小小的陶瓷小狗。
    我有点怕自己一转身她就砸碎了它再伤到自己，又叮嘱了她两声，再揉揉笑容已经逐渐委屈的傻儿子，“休曼不想吃饼干吗？那妈妈可只拿姐姐的份了？”
    他连忙再冲我露出几颗米粒似的小牙，抓着我的手指啵啵亲了两口。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低头亲了亲他，又回头亲了荔枝一下。她又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我有点苦恼地叹了口气，转身加快脚步朝厨房走去。
    我总觉得荔枝不是很喜欢我？是错觉吗……明明她在乔治面前还是很活泼的，但是每回由我来照看他们的时候，她又总是沉默着不肯说话。
    每次看着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姜红的长发将幼嫩的脸颊遮了大半，也遮住了那凝重而严肃的、和幼童完全不符的神情。我总是觉得……心疼极了。
    她不该是这样的。不管是乔治也好……陶瓷也好……身为他们的孩子，她不该是这副模样。
    但是……
    我又叹了口气，端着盘子飞快地回到他们身边。休曼一看见我出现在门口就立刻站起来迎我，张着手讨要抱抱。
    我把盘子放到他们旁边，又飞快地抱了他一下。他鼓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坐回去，抓起一块咔咔吃着，我替他擦了擦唇角的饼干碎渣。
    荔枝也拿了一块，小声说了句谢谢。我正想跟她说不用跟我这个婶婶客气，就见她飞快眨了下眼，两大颗泪珠坠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快过去扶着她仔细观察，“怎么了？饼干太难吃了？”
    “……我也想要一个妈妈。”她无比清晰的哽咽声传进我的耳朵，稚嫩的声线割得我心头一痛，忙用力把她搂进了怀里。
    “荔枝……”
    安慰的话刚刚涌到嘴边，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又开了口，“你可以不告诉爸爸吗，婶婶？”
    她仰起脸，和陶瓷八分相似的稚幼面容刺痛了我的双眼，“爸爸知道了……会难过的。荔枝不想让爸爸为难。”
    说完，她低头用力地咬了一口饼干，像是要把自己的哭腔堵回去，“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有爸爸就够了。……还有画像上的妈妈。”
    她压低嗓音，冲我竖起手指挡在唇前，“虽然她蠢蠢的老是记不住枝枝，还会和我抢爸爸……”明明泪珠还挂在脸上，却又透出了了鬼灵精的味道。
    我一时间心疼又好笑，不由又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其实……荔枝，”我换了汉语跟她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妈妈。”
    她的眼睛一下睁大了，看看我又看了看一旁又乱吃醋眼巴巴盯着我们的休曼，也换上了有点磕巴的汉语：“可以吗？我觉得休曼弟弟会不开心的。”
    她似乎有点想咬手指，但是艰难地忍住了，转头又咬了口饼干，“如果要我分我的妈妈……我肯定不愿意的。”
    “没关系。”我柔声哄她，“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妈妈吧，荔枝。”
    我亲亲她的额头，“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他不会有意见的。至于休曼……”
    他现在看起来快要哭了，两只小手搅成一团，翡翠绿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盯着我抱着荔枝的手，小嘴儿一张一合，最后又忍耐的抿起，见我终于看过来便一屁股坐回床上，蹬了蹬腿，“……休曼也要抱抱！”
    见他这模样我也有些心疼，连朝他招手，立刻引得他一头扎进我怀里，还示威似的想瞪荔枝。
    “不要这样，休曼。”我低声哄他，把他们两个都抱紧，“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
    他好像听懂了我的意思，眼睛一下睁大，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要掉不掉的盯着我。
    我有点头疼，干脆一人喂一口饼干，再不许说话。
    也好在这个傻小子好糊弄，几块饼干下肚再填一点牛奶，就又抱着我的胳膊蹭上来亲两口，开开心心拉着他姐姐玩了。
    荔枝倒是一副沉思的小大人模样，时不时多看我两眼，直到我领着他们一起回陋居吃晚饭，她被莫丽留下，跟我拥抱道别的时候突然贴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舒曼妈妈。”
    我眼眶顿时酸痛了起来，轻轻应了声。
    一旁休曼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紧张地盯着我们看，随后也一副沉思模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紧抓着我不肯放手。
    我好气又好笑，轻轻拧了他鼻尖一把，“怎么了？休曼也是要学姐姐天天思考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