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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小神探 第29节

      许是她家向来名声不佳,旁人怕被讹上,看热闹的人多,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刘夫人抬起袖子遮着脸,低声哽咽,不想一双大手扶起了她,这人正是刘员外。
    长相普通,家世清贫,却偏偏得佳人青睐。
    没几日刘员外便入赘刘家,做了上门女婿。两家都姓刘,倒是不显他入赘的身份,左右还是“刘”不是,他家中父母早亡,还真不在乎。
    入赘五年,刘夫人方才诞下长子刘明知。刘夫人家中二老甚是欢喜,他们刘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便也未再遮掩,在房中取出几个匣子交给女儿两口子。
    那夜的情形,刘员外至今难忘,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和地契,可岳父岳母却说不过尔尔。
    原来什么聘礼嫁妆都是刘二老想的障眼法,他们只想为独女寻个如意郎君,入赘家中照顾她而已。
    怪不得头几年刘夫人未怀上孩子,二老也不着急,想来他们定是动了手脚,舍不得女儿吃苦罢了。
    刘员外本就是一心一意爱护妻子,如今天降横财更是锦上添花,做事也更卖力了。
    刘明知三岁那年冬天,格外寒冷,刘家老两口不幸患上风寒,各种补药没少吃,还是没留住,开春时双双撒手,扔下了最担心的女儿。
    刘夫人伤心过度,若不是怜悯幼子,怕不是要追随父母而去。
    诞下女儿明月后,刘夫人身体愈加虚弱,没几年便撒手人寰,此时刘明知不过八岁。
    刘夫人走了不过三个月,刘员外便纳了第一个妾室,父子俩关系自那以后每况愈下,直至第五房妾室入门,刘明知带着妹妹离家出走。
    *
    “夫君有何发现?”盛景演了半晌的戏,现下有些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歪着头,一双狡黠的眼望着坐在桌旁煮茶的温卓问道。
    温卓并未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盛景继续往下说。
    “从外貌看,你那便宜父亲和后妈都与活人无异……”盛景正说着瞧见温卓放下手中茶具,作势要往她这边走,忙求饶道:“口误,口误,大人莫要介怀!刘员外和宋仙仙表面看与活人无异。”
    “可我拉起她的手,趁机摸她脉门,的确是具尸体。判官所言非虚,那恶鬼道行不浅。”盛景正色道。
    寻常的鬼借尸还魂,难以维持尸身不腐,顶多一两个月就得老老实实离开尸体。
    可附在宋仙仙尸身上的恶鬼,三年时间不但尸体毫无腐|败的痕迹,气色也甚佳,想来有些本事秘术在身。
    “那刘员外呢?”温卓又问道。
    “他那身体也是有趣,魂魄还是他的魂魄,但肉身已死……怎么说呢……”盛景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刘员外此时的状况。
    温卓转动手中的茶杯,淡然道:“傀儡,与一般的傀儡不同的是,他是在操纵自己。”
    盛景从床榻上坐起身,趿着拖鞋,快步走到温卓面前,顺势接过他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满足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不知道他自己明白这点吗?”
    说到此处,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已有了计较。
    *
    当日夜里,貌合神离的一家“四口”坐在偏厅用晚膳。
    盛景甚是活跃,一会儿夸赞这羊肉锅子做得不错,一会儿又说那粥熬得香甜,饭桌上热闹极了。
    多亏了她的聒噪,温卓并不觉得难熬,反倒是吃出了些滋味。
    刘员外夫妇二人食得少,他们本就不习惯在用膳时夸夸其谈,为了维持表面的和睦,免不了要违心敷衍几句。
    许是因上午刘员外的提醒,宋仙仙再见到温卓时,收敛了许多,可布菜的手却没有停下,还不忘解释道,明知离开故乡许久,应多尝尝本地的特色,聊以慰藉。
    用膳快结束时,盛景状似无意地问庄上哪里有狗,可否抱来只养。
    听闻此意,刘员外垮着脸说:“不可不可,我和仙仙都怕那种畜生。”
    盛景噘着嘴看向温卓,模样甚是可怜。
    温卓摸摸她的头顶,轻柔地说:“我们将狗养在自己院中,不会惊扰他人。”
    刘员外不好驳儿子的意思,只得点头应允,唤来管家吩咐去庄上寻寻可有合适的幼崽。
    温卓二人以奔波多日,需早点歇息为由,起身告退。
    听到二人脚步声渐远,宋仙仙眉头紧锁,不满道:“明知娶的媳妇也忒不懂事了,想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缺些教养,用膳也那么多话,唉……可怜明知这孩子了。”
    刘员外对儿媳妇也不满意,初见时看她性格活泼长得可爱,勉强配得上明知。
    哪儿知一番接触下来,哪里是缺些教养,简直是毫无教养!公爹不应允的事情,竟撺掇着夫君违逆父亲,真真儿可恶!
    刘员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宋仙仙的手说道:“不急,明知既然回来了,我做父亲的自然要为他考虑周全。”
    山高皇帝远,经他这些年的经营,刘家早已是上水庄的土皇帝,让一个异乡女子“合理化”地失踪或死亡简直不要太容易。
    *
    不出三日,管家就抱来几条幼犬给盛景选。
    盛景挑来挑去,选了条黑色的小土狗,品相一般,但贵在血统。
    黑狗辟邪,眼前这只不但通体黝黑,连爪子肉垫儿都是黑色的,别说恶鬼,就是让黑白无常乍一见,都得退三步。
    不过现在它还太小,得再养上一个来月方能行事。
    “给你起个名字吧。”盛景将小黑狗抱在怀中,摸着它的后颈,爱不释手。
    “小白?”盛景自言自语。
    温卓眉头一挑,疑惑道:“我记得某人和若水有个名头,叫什么来着……黑白双煞!对,一个小黑,一个小白。”
    盛景想起来了,当初在莱阳城启明节时,有个道士来搭讪打听二人是何来头,她随口诌了个黑白双煞,小白正是一身黑衣的若水。
    不妥不妥,她的若水怎么能跟一条狗同名号呢。
    “阿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她向来不善于此道。
    “福宝,它跟着你,定然是个享福的命。”温卓不假思索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福宝是我妹妹养的狗,名字甚好,拿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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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纳妾
    上水庄冬日严寒,盛景与温卓二人左右无事,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自己院中逗狗煮茶,过得甚是惬意。
    偶尔,盛景一觉醒来会有些恍惚,想不起自己是谁,只觉得生活本应该如此。
    “阿卓?”盛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地喊着一旁看书的温卓。
    温卓并未抬头,嘴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夫君?”盛景又叫道。
    “嗯。”近来温卓早已习惯盛景此番做法,头几次他还走过去问她可是有事,她却躲在被子里嗤嗤地笑。
    温卓便明白了,她大概是想确认自己在不在身边,是一种安全感的需要。
    这边一对儿有情人的闺中游戏玩得不亦乐乎,那边刘员外也没闲着,四处给儿子物色新人,一旬未过,便有了满意人选。
    人是宋仙仙定的,隔壁镇上书香门第的嫡长女,姓张,单名一个菀字,年芳十六,德行教养皆挑不出错处,按理说这样人家的女儿断不会给人做妾室。
    奈何媒婆将刘明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又私下悄悄告诉张家,少夫人身体有疾,不但难以生育,恐难以活到夏天。
    张家大小姐以妾室身份入府,待少夫人撒手人寰,便将其扶正,刘明知是刘家独子,张大小姐生下的儿子,就是刘家未来的少主。
    张老爷的确动了心,但也不愿委屈女儿,几番商讨之后定下个折中的法子,张家夫人带着三个女儿以探友的名义前往刘家做客,借此相看刘明知,若是张菀愿意,此事便算定下了。
    *
    这日晌午,侍女前来敲门,毕恭毕敬地请大少爷前往正厅,老爷有事要与少爷相商。
    盛景不愿离开温暖如春的房间,一边叮嘱温卓多穿些,早去早回,一边吩咐侍女晚些再将午膳送来,省得温卓吃不到热食,菜凉了再热,味道就变了。
    一入正厅,温卓就瞧见除了刘员外和宋仙仙外,还坐有四个面生的人,一中年妇人领着三位年轻女子。
    那三位年轻女子见到他入厅,忙起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去了偏厅,避嫌倒是做得足。
    温卓冷着脸开口问道:“不知道刘员外唤在下来有何要事?”
    原本张夫人见温卓长得一表人才,样貌俊朗,甚是满意,不想开口竟是个不知尊卑孝悌之人,心中不禁打了退堂鼓,刘员外怕是做不了独子婚事的主。
    刘员外尴尬地笑了笑,宋仙仙忙开口道:“明知,这是张家大夫人,与你母亲是故交,听闻你归家,特来探望。”
    温卓转过身向张夫人行了一礼,并未再多言语,回了自己院中。
    不知怎的,张夫人对上温卓那双丹凤眼,心中不由得一惊,脑海中掠过的竟是莫要招惹那人。
    刘员外命宋仙仙陪着张家客人用膳,他瞧着张夫人那惨白的脸孔,估摸着这门亲事是没戏了。
    席间,宋仙仙说了不少刘明知的好话,张菀是她千挑万选的儿媳妇,方圆百里怕是再难寻这样的好姑娘了。
    张夫人回府的路上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妥,不待回府中禀明老爷,先让侍女将另一辆马车上的大女儿唤来。
    不一会儿,张菀登上了母亲的马车,侍女掀帘子伺候她坐下,张夫人还未开口,便瞧见女儿红了耳朵,心道不好。
    “菀儿,刘明知并非良人,此事作罢,以后休要再提。”张夫人表情甚是严厉。
    张菀吃了一惊,适才还涨红的小脸渐渐发白,嘴唇哆嗦了半晌方才开口问道:“这是为何?女儿……女儿看他甚好。”
    张夫人也未遮掩,便将厅中刘明知的表现逐一分析给女儿听,家庭和睦最为重要,刘家父子之间恐怕龃龉不止一二,嫁过去太过冒险。
    张夫人原本想让女儿知难而退,却不想现下的张菀早被假冒刘明知的温卓迷得魂不守舍,不但听不进去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反而心疼刘明知,年幼丧母,拉扯幼妹,娶了个无甚教养的妻子,还是个短命的。
    此时“短命”的少夫人盛景,正给福宝喂生肉吃,用她的话来说,吃生肉的黑狗更能克邪。
    师父给她讲史上曾有修炼邪术的道士,为防止恶鬼索命,养了条黑狗,日日喂食人肉人骨,不想最后恶鬼没索命,反倒被这狗给生吞了,可见其中厉害。
    “还得多久?”从前院回来温卓就有些难以名状的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怎么着也得十来日吧,怎么了?呆不惯?”盛景边喂福宝边回答温卓。
    “也没有,总之万事小心,毕竟那俩可不是什么活物。”事情未明朗,温卓并未多说,只能一再叮嘱盛景不可大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