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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巫女。”
他的唇角浮现出笑容, 清隽的面容在月色下恍若熠熠生辉。
作为在整个平安京中声名鹊起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声名早已冠绝京内, 此刻他说出这种话, 倒像是在揶揄她一般。
“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微名罢了。”八百比丘尼道:“倒是晴明大人近来常被提起。”
清亮到的月色落在酒杯之中, 仿佛也一并融入了酒水之中, 安倍晴明抿了一口这份月夜独有的清凉,询问道:“有人在你面前提起我吗?”
八百比丘尼为他斟酒:“时常有人提及,晴明大人的事迹,也已经是京中的常谈了。”
闻言晴明仍是笑着,将酒杯伸向她:“所谓人言不正是如此……被说得多了, 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真的。”
所以将这些看得格外通透的晴明,从一开始就是与众不同的人。
八百比丘尼有时候也会想,为何晴明总能若无其事地开怀大笑,能心无旁骛地享受着无趣的人世。
晴明与她不同, 哪怕早已看穿了一切, 看透了一切, 他也依旧能够让自己置身于人群之中,八面玲珑。
但八百比丘尼做不到。
她和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殿上人、甚至一直都颇受圣上青睐的晴明不同。
八百比丘尼,已经无法像他那样发自内心地接受着这个人世了。
所以她从始至终也都是孤身一人。
晴明看穿了她的内心,也理解她的想法,但他们二人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八百比丘尼和安倍晴明并非是同一类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处境。
人类的生命过分短暂,就像是盛开过后便会凋零的花一样,可八百比丘尼却是永远也不会凋谢的花,是介于人类与妖物之间的、不被任何一方视为同类的存在。
她只能站在时间之外的地方,看着她见过的人一个个老去。
就算是晴明也不例外。
初见时的少年清俊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可今日这人便已经垂垂老矣。
这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却是鬼舞辻无惨竭尽全力想要逃离的未来。
鬼舞辻无惨不想死,他想要一直活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高高地睥睨着在生老病死中挣扎的可怜人类,漫不经心地发出淡淡的感慨。
而他无比渴望着的东西,却是八百比丘尼正拥有着的权利——她能看到任何人的死亡,却不会迎来自己的末路。
在她恍惚时,有黑色的乌鸦落了庭院的樱树上,八百比丘尼听到了它扇动翅膀的声音,她走到外廊,抬起手时乌鸦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事实上,应该管它叫“鎹鸦”才对,这并非是常见的普通乌鸦,而是鬼杀队特意经过训练的、用来传递消息的动物。
——在它的腿上绑着小小的纸团。
八百比丘尼取下纸团,就着月色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她随意地松开手指,展开的纸条在掉落的过程中燃起青色的火焰,眨眼间便化为了灰烬。
这种小小的术法,于她而言轻而易举。
——*——
听到伊之助死讯传来的时候,正是晚饭的时间。
伺候的佣人们都已退下,八百比丘尼独自一人用着晚膳,她的食量向来很小,因而面前的矮桌上只摆着几个小小的碟子。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难免有些凄凉,偌大的和室安静得过分,跪坐在圆垫上的八百比丘尼,若不是仍有动作,恐怕也会让人怀疑起是否为雕像。
鬼舞辻无惨就这样走进来,踩碎了安静,将一个盒子扔在了她的面前。
她没有抬头,视线落在那个盒子上,也没有说话。
“听说是乘坐的列车出了事故,所以导致了一些人员的伤亡,警局通过乘客名单排查了遇难者的身份,也查到了公司的电话。”
鬼舞辻无惨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晚的菜色一般。
前几日他们收到了伊之助的来信,信上说他已经完成了升学考试,等把零碎的琐事整理好,便可以过来同他们团聚。
但谁也没有想到,时隔数月未见,本该团聚时,伊之助乘坐的列车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故。
鬼舞辻无惨说:“接电话的是秘书,我知道之后,太阳一下山就去了警局把遗物领回来了。”
说是“遗物”,其实也只是块碎布而已。
事故发生的时候列车正经过崖边,猛烈的震荡导致车门裂开,有人看到一个少年从裂口掉了出去,只剩下一块衣服的碎布挂在裂口的边缘。
后来警方排查伤亡人员时,从车厢的角落里捡到了这块碎布。
鬼舞辻无惨只能看到八百比丘尼的发顶,看到她纤瘦的身形和那伸向“遗物”的手。
也不知道是食用了人鱼肉的后果,还是她长年的饮食习惯产生的影响。鬼舞辻无惨这时候才发觉她的手背很苍白,消瘦得几乎可以称得上嶙峋。
八百比丘尼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那个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