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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们无所事事地坐在角落交头接耳,自以为不会被发现。我捡起桌上的核桃壳,弹指击断他们面前的琴弦,碎壳“咚”地一声扎在窗框上。
“我听见了。”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他们几人低着头,噤若寒蝉,不敢再当着我的面造次。
管事的匆匆回来,刚好撞见这一幕,立即将他们遣走,笑着向我赔不是:“是小人管教不力,还望小姐见谅。”他朝门外招了招手,走进来一位面若冰霜的男子。“这可是我们花夕阁最‘难请’的小倌儿,连决。”
原来他就是乐师口中的连决。
看得出他的确如乐师所说——孤傲,就像我欠了他五千两没还,外加掀翻了他家的房顶,还顺手牵走了他视如己出的大黄狗。
“小姐若无别的吩咐,那小人就先告退了。”管事的把人留下,关上门走了。
连决轻叹一声,迫不得已走到琴边坐下,双手覆在弦上,看这架势是准备公事公办,小奏一曲。
“断了一根弦。”我提醒道。
他挑起半截断弦,轻抚断处,沉思了片刻,头也不抬地回道:“无妨。”
他信手拨弹琴弦,丝毫没有受到断弦的影响,修长的十指在弦上灵活翻动,琴声悠扬而不造作,婉转却不柔媚,有如身处世外,渺渺于天地。
幽鸣谷的男子以习武为主,即使不练武,也都是干些粗活,大字都不识几个,故而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熟通音律的男子。
他身着白色里衫,外披淡青色纱衣,风拂起他的发丝,袖口摇曳,翩然如画中人一般。
好家伙,难怪是最贵的。
跟踪
曲毕,他收手端坐,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琴弹得不错。”我剥了瓣橘子嚼了嚼,“武功也不错。”
“小姐何出此言?”他警惕地望着我。
“你的个头比刚刚出去的所有人都高,脚步声却比他们都轻,既有这等轻功,何必待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看人脸色?”
被我一语道破,他反倒少了分拘谨,扬起嘴角说道:“花夕阁的主人有恩于我,我留下自是为了报恩。”
“那看来是大恩,莫非救过你的命?”
“是。”他向下瞟了眼断弦,“小姐亦非泛泛之辈,又为何来此?”
“没来过,见见世面。”我把橘子皮扔到一旁,忽然来了精神,“你们平时赚得多吗?”
“……?”他显然是被我给问住了。
“若确实赚得多,我也开一间好了。”
这样就能每日让人给我跳舞弹曲,岂不美哉?
“小姐何不考虑做正经生意?”
听到他这番话,我忍俊不禁,笑得困意全无。我盯着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戏言道:“你觉得我会是正经人?”
他抿唇一笑,抬手抚琴,琴音切切,余韵不绝。
我招手唤他过来,给他斟了杯茶。他并未拒绝我的邀请,起身走来,欣然坐到我对面。
“你……不喝酒?”
他对此颇有些讶异,或许因为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才是这里的常态。
“怕你喝不过我。”我把果盘也推到他跟前,“你同我讲讲,你那位恩人是如何救了你的。”
他沉默地思量了一会儿,眼里满是惆怅,徐徐说道:“我自幼家贫,父母早逝——”
“慢着!”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我突然不想听了。”
这短短两句话我似乎已经领悟了他接下来的人生。
我身边就没有一个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人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是天煞孤星吗?啊?
“你在可怜我?”他笑道。
我汗颜,撇了撇嘴,无可反驳。
“三岁起我便寄住在姑母家,但她家中也并不宽裕,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我对他们来说只是个累赘。后来镇上一户地主的小女儿重病去世,要找一位与其年纪相仿的少年行冥婚之礼,姑父便趁机将我卖给了那位地主,拿了钱,带着一家人搬走了。”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连决的故事,管事的扯着嗓子在外面叫道:“请问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需要你闭嘴!”
门外瞬间安静了。
连决拿起茶壶替我添茶:“你知道冥婚要做什么吗?”
“我听说,是要和死人拜堂?”
“没错,先拜堂。”他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淡淡说道,“后合葬。”
我瞠目结舌。
“那不就是殉葬?”
“当时我已经一条腿迈进阎王殿了。他们堵住我的嘴,把我绑在棺材里,钉上了棺盖,任凭我怎么用头撞用脚踢都没人回应。我被他们抬着走了不知多久,在漆黑的棺材里陡然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晃动,随后棺盖就被撬开了,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送葬的人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