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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境青。”周纵依然看着他,眼里有千百种呼之欲出的疑问。
“你想知道到的,”沈境青声音淡淡的,夹杂着风,“我一会儿都告诉你。”
说完,他站起身,走在林嘉尚面前。
他看着他,眼里情绪复杂。
林嘉尚也看着他,笑着笑着就流了泪,“境青,谢谢。”
“真蠢。”
这是沈境青说的话,说完这句,他就走了,没再回头。
周纵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长叹口气。
他也站起来走到林嘉尚面前,淡声说:“师哥,人死了才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空旷的天台上,微风卷着花香飘散开来,林嘉尚坐在地上,自嘲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他哭的撕心裂肺,让人不忍心去听......
*
天台之外,楼梯的尽头,沈境青颓败的坐在角落里,衣服上沾了灰。
周纵走出来,顺着台阶一级级向他走来,他背对着光,仿佛闯入黑暗的救世主。
沈境青仰头看着他,这个场景太过熟悉,是他噩梦里经常闯进来的人。
是周纵
他黑暗里的光,他噩梦里的美梦。
周纵来到他身边,单膝跪在他面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抓起了他的手腕。
他将掌心附在他疤痕的位置,轻轻盖住。
“沈境青,”周纵眼中带笑,笑中带泪,“你的表摔碎了,改天再带你买一个好不好?”
他掌心的温度很暖,烫着他的疤,让他心有些疼。
“想问什么?”沈境青看向他。
“不重要,”周纵看着他的手腕,轻轻摇头,“不重要沈境青,什么都不重要。”
“不重要?”沈境青看着他,略带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你不怕我?”
周纵轻声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杀人犯,”沈境青抽出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秘密么?好啊我告诉你,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见死不救,我冷血,我无情,我看着他亲眼死在我面前,我不去救他,我是逃兵!”
周纵愣了片刻,但很快又笑着摇头,“你不是。”
“我不是?”沈境青冷笑,“你刚才没看见么?我松手了,我没想救他!”
“我看到了,”周纵语气轻柔,“我看到了,你没有松手,你一直抓着他。”
“沈境青,我说过,”周纵双手扣住他的头,强迫他抬起头,他看着沈境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说过如果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都请你坦坦荡荡做自己,现在,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所以沈境青,我请你对自己坦荡,别伤害自己好么?”
周纵看到沈境青眼里蒙上了水雾,他忍不住抵住他的额头,轻声说:“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信你,所以,能不能对我,也对你自己诚实一点?”
“我知道你不会,”周纵继续说,“你没有见死不救,你没有冷血、没有无情,也没有见死不救,沈境青,我信你,我信我的小青青光明磊落,正直善良。”
击溃沈境青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步,就是周纵这句我信你。
沈境青闭上眼睛,他仿佛又回到了生命中最痛苦的那几年。
是的,周纵说的没错。
无论是那年大雨滂沱的天桥,还是今天命悬一线的天台,他都没有松过手。
即使是当年大雨里那个想把他拉入地狱的人,他都没有一刻松手。
只是,当时的所有人并不相信他。
他们都不喜欢追因溯源,他们只关注结果。
因为沈境青在,当时大雨滂沱的夜里只有他在,所以纵使他有千万种理由,也无法说服所有人相信他。
从那之后,沈境青便无端的背上了骂名,见死不救,没良心,所有与“恶”相关的代名词全都被强加到他身上。
所以,他变得阴郁、沉默、不近人情、冷淡、冷漠,不与所有人接近。
在那几年里,他也曾经解释过,但即使有眼见为实的证据,又怎么样呢?
一个人一旦形成了某种认知,你一成不变的解释只能被认为是辩解。
所以,他放弃了,他不再解释,不再理会,他任由所有人去说,任由所有人去骂。
回想起那些年,沈境青需要的不是嘘寒问暖,也不是麻痹自己的心理疏导,他想要的仅仅是有人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一句我相信你。
但没有,没有人说。
人们向来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从众者,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事情的经过。
他本以为,“相信你”这句话,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对他说。
但是就在今天,就在现在,有一个人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把他所有的苦难和伤痛都握在了手里,对他说我信你。
我一辈子都信你
请你诚实,请你别伤害自己,请你坦坦荡荡做自己。
终于,沈境青心里隐藏多年的秘密,他无法提及的伤痛,此刻全部被人放到了心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滴泪顺着眼尾砸到周纵的手上。
仿佛将死之人完成了毕生心愿,沈境青露出一个极其坦荡的笑容。
他终于有勇气正视周纵的眼睛,他说:“周纵,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