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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残疾巨佬闪婚后 第73节

      施允南没有否认,“我说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原锐撇了撇嘴,“我那次又不是在帮你,只是路过看不下去了而已。”
    施允南没接话,沉默久了,原锐的暴脾气似乎是自己憋不住了。
    他放下那罐敷脸的啤酒,拍了拍自己还带着疼意却冰凉的脸,闷闷开口,“我爸就那样的脾气,他其实平常都不会在外人面前打我的。”
    “……”
    施允南闻言,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还以为,原锐在包厢里的那一番表现会对原璞光充满怨恨从而抱怨,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居然是替父亲解释?
    “我爸的岁数你也看出来了?比不得我同龄朋友的父母们年轻。”
    原锐没刻意去看施允南,只是将他当场倾诉对象,又像是自言自语给自己找个宣泄口。
    “原氏从我往上再数个五六代都是从事玉雕的,听说,祖师爷爷当年的玉雕还能是皇宫贡品。”
    在那个文化程度还不算高的年代,学艺行当里最信一句话——严师出高徒。
    师父对徒弟的打骂管教甚至体罚,都是常有的事。
    有天赋又能熬得住的,最后得了师父的手艺、继承衣钵继续干下去。没天赋又熬不住的,自然要改了行当、另谋生路。
    “像我爸这样的年纪,年轻时跟着爷爷学习玉雕手艺时也是靠打骂才教出来的。我妈说,他偏偏越学越有味,这一辈子就钻在了玉雕里,压根容不下其他手艺。”
    原氏的家规基底就是精于玉雕这一行业,不可以三心二意。
    “他快五十岁的时候才有了我,是疼我,但也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听我妈提起过……”
    原锐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又呛得咳嗽了两声,这才继续说——
    周岁抓阄的时候,他抓了一块由原璞光亲自雕刻的如玉雕,于是被前来的宾客们纷纷称赞,说什么‘子承父业’,又说什么‘天生就是吃这口饭’。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重担就在无形之中压向了原锐。
    原锐又想起自己六七岁的年纪,别的小孩还在玩闹甚至不懂‘学艺’两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握起了刻刀,整天板着身子坐在工作台案前。
    “我那时力气小,刻刀和玉石又硬,就简单平刻一个字,都能把指腹磨出水泡和血痕来。我没忍住嗷嗷大哭,使小孩性子丢了那枚玉块,结果就被我爸拿着柳条抽打手心。”
    因为痛苦的记忆过于深刻,导致原锐到现在都还模糊记得那日的撕心裂肺。
    施允南微微凝眉。
    拿柳条抽打?这又是老一辈留下来的、过于迂腐的规矩。
    相比较起来,他六七岁的时候至少还待在母亲温柔的怀抱内,那位所谓的‘父亲’施盛也还有点当爸爸的样子。
    “我妈常和我说,我是我爸亲儿子,他对我的要求自然更高更严,师……路照安是领养来的,我爸虽然也把他当成亲儿子养,但毕竟不能动真格打骂。”
    “我信这话!”原锐重重点了点头,又眼带微光地补充了一句,“但路照安一直做什么都好,他永远不会被我爸打骂。”
    “有些行当,它就是得看天赋的!”原锐的苦涩和委屈伴随着醉意又重了些。
    “路照安能一眼就看出玉石纹理适合刻什么,可我不行。等到我好不容易练就了这个眼力,他的玉雕作品都已经能在铺子里售卖了。”
    比经验,他不如路照安。
    比天赋,他又不如路照安。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师从同一个人,日日比、年年比,他总是比不过。
    “我知道,我爸开始对我失望了,他心里憋着无法‘子承父业’的郁气,所以每回夸路照安的时候,都要顺带贬上我一句。”
    “每回骂我的时候,也永远都带着一句‘你看看你师哥,我原璞光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
    施允南依旧没接话,只是沉默再沉默地作为一个倾听者。
    不过他知道,少年人都有自己的心性,长期生活在另外一个的‘影子’下,长此以往是会出问题的。
    原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声线里带了一丝哭颤,“我也知道啊,我永远比不过路照安,他是天上月,我是地里泥。”
    “在我爸和那些玉雕师的眼中,甚至在路照安的心里,我永远都是不够格的那一个。”
    不够资格,更不够并肩站在一块。
    原锐开始变得叛逆,变得拽得吊儿郎当,变得不再恪守规矩,不过是在人前图一个可笑的自尊和面子罢了。
    “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即便不从事玉雕这个行业,也照样能拥有我自己的生活!”
    原锐自嘲笑笑,不等施允南开口就自我承认,“是,这个想法幼稚,但我只能想到这样的抵抗。”
    然后他换来的,是原璞光一次高过一次的争执和打骂。
    “你越是这样,越代表你在意原氏。”施允南一针见血地指出。
    真正的不在意是他对施氏那样,毫无眷恋地一走了之。
    原锐对上施允南的目光,第一次没有别扭否认,“是,因为我姓原!我再没能力,也不愿意看着我们家走下坡路!”
    “你和他们一样,真以为我在意原氏那点资本吗?”原锐摇了摇头,“错了。”
    原锐知道路照安比自己更有能力管理好原氏,也不埋怨现在打理原氏的人是对方。
    只是从小到大的自尊打击以及日夜在内心加剧的自卑,不允许原锐对路照安说出一丝一毫服软认输的话。
    “你在料库出事那天,可越来找我说,他想给原氏新增的玉石设计投资,日后按股份算分成。”
    施允南听见这话,眉眼间闪过一丝讽刺——
    果然,有些命运的轨迹还是会重叠在一块,没想到谢可越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了靠原氏获利的心思。
    “我一开始没答应。”原锐说。
    一方面,他知道这事是路照安全权负责,不想再找一位‘投资方’去制衡对方今后的决定。
    另一方面,是因为原氏玉雕走下坡,而新开的玉石设计目前还不确定能否盈利。
    换句话说,当初路照安找原璞光商议时,都觉得除非能咬牙坚持到开拓出市场,要不然前期绝对亏空买卖。
    原锐不想坑自己的朋友。
    “我现在其实很迷糊你和可越还有施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来说,可越的确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认可过我的朋友。”
    原锐说到这句话时,忽然间想起了施允南那日在料库对他的夸奖,于是在心里默默补充上一句:你算第二个吧。
    原锐在原石和玉石认知和判断上是有点天赋的,只不过这点能力在原璞光这样的玉雕大师眼中是最基本的,也是最不值钱的。
    施允南看着开始显露出醉态、眸色却难得透着单纯认真的原锐,便明白过来——
    原锐在那样的打压言语声中长大,最需要的就是外人的认可。
    而谢可越那一张嘴,水都能被他说成蜜。更别说,他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就带了目的接近原锐。
    在施允南的原书梦境里,原锐的确是谢可越为数不多拿真心去交往的朋友,或许两人一开始的友情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
    “我第一次拒绝可越的提议后,他又说,即便最后亏本也愿意认命。”
    不过谢可越投资的唯一条件是——让好友原锐代替他的身份去参与到原氏的玉石设计中。
    他说自己在施氏那边任职,没办法一心二用,只能是做到投资这一步。
    “可越认可我辨认玉石的能力,也觉得让我来守自家的产业好过于其他人。日后即便遇事,决策权也在路照安的手上。”
    施允南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谢可越这一出可真是将自己完全包装成了好人,一方面给足了原锐面子,一方面又将自己当成了甩手掌柜。
    大概是前两次亲自参与投资项目栽了跟头,谢可越这次更保守一些。
    不过最要紧的是,谢可越这位‘穿书者’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投资,他既然愿意投资原氏,那就代表原氏的玉石设计这条路,十有八九是注定赚钱的。
    原锐将最后一口白酒灌入后,靠在水泥墙上低喃,“我被他说服的同时,其、其实也藏着点不见人的私心。”
    “什么?”
    原锐自嘲般地低哼了两声,心里的委屈感卷土重来,“……我想帮他。”
    施允南怔了两秒,才意识到原锐口中的‘他’是指路照安,再然后,即便原锐没有开口,他也猜测到了其中原由——
    路照安打破原氏‘精钻玉雕’的规矩,改做玉石设计,肯定少不了其他人的质疑和压力。
    如果到最后亏本过多,所有人的责任和指责都是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但有了谢可越的投资,至少在金钱压力上可以减轻负担。
    更何况原锐自愿的加入,如果认真做,他在玉石采购、选料等方面多少能帮上忙,即便最后失败,骂声也不会由路照安一个人担着。
    相反的,更多的骂声都会集中在了原锐的身上——
    因为他是原璞光的独生子,也因为他从小就是‘做事不成’的废物。
    自古庸者,多担骂名。
    施允南思索片刻的功夫,对面的原锐就因为酒意上头彻底抽泣开了,“我特意定了酒店包厢,就想着认认真真告诉他们,我也想为原氏出了力气……”
    可才提了一个开头,他就被原璞光不由分说地挡了回来。
    心里的希望落空,原锐就急着反驳了两句,这才有了施允南等人聚餐进行到一半时听到的那两句指责声。
    “谢可越呢?他怎么会来?”
    施允南毫不避讳地发问,他分明记得,两家人刚在电梯口碰面时没有谢可越的身影。
    原锐摇了摇头,“我有告诉过他今天这事,也告诉他暂时不要来。”
    毕竟原锐想先初步说服爸妈,改日再找时间带好友和家里人碰面。
    这样就算不成功,他和谢可越的友情也不会有特别大的损伤。
    “可越大概是怕我没办法说服我爸妈,所以临时过来了。”
    “结果呢?我爸当着他的面,开始对我越说越凶,我真的试着忍了,可还是、还是没能忍住我的脾气……”
    原锐越想越委屈,连日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在那一刻又原地溃散了。
    “施、施允南。”他抬眸看向面前人,眼底积蓄着眼泪又不肯下落。
    “在你们外人眼里,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差劲到无论多么努力,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也想认真做一回事?
    施允南看着此刻在眼前憋着嘴忍哭的原锐,莫名其妙就联想到家中的小金鱼,大概是源于这张奶膘都还没有消干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