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却是始终很平静，“梁总，如果说完了就走吧，前面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看着沈霁平静的眼神，梁旭文忽然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了。
    这种感觉太强烈，他下意识伸手去碰沈霁，却在碰到沈霁手腕的前一秒被重重挥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挡在沈霁身前。
    齐越的突然出现，完全在沈霁的预料之外，沈霁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越叹了口气，非常无奈的样子，“没办法，我大哥没时间，非要我来凑个数。”
    因为沈霁的原因，齐家人大多都不太喜欢梁旭文，但生意场上很多人情往来无可避免，齐家有人出现在这儿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来人不该是齐越，他从来没有代表齐家出席过这样的场合。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所以齐越的“代表齐家”一说，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齐家要让齐越走进大家的视线了？十九岁，也是时候了。
    沈霁没再多想，问道：“你们和好了？”
    齐越说：“没有啊，但和我吵架的是我爸妈，又不是我大哥。”
    他们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言语间的态度也很亲近，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流，梁旭文心中升起一股郁气。
    “上次不知道是齐三少，产生了一些误会，就是不知道齐三少的心思，齐总和齐夫人知不知道？”
    齐越的身份被保护的很好，但对梁旭文来说并不难查。上次在沈霁家，他听见沈霁喊他越越，而且从夏泽秋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三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短。
    夏泽秋和沈霁的圈子并不太相同，满足同时认识他们两个人，名字里又带越字，梁旭文很快就查到了齐家，自然也查到了齐越的年龄。
    比沈霁小六岁，只怕在沈霁心里只是个弟弟，梁旭文并不拿他当回事儿，不然也不会完全忽略他，只想跟沈霁解释清楚。
    齐越闻言嗤笑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被赶出来？”
    梁旭文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荡。
    那阿霁知道你的心思吗？
    他想这样问，理智却让他将话收了回来。
    齐越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在沈霁面前倒是乖得很。现在沈霁分明不知道齐越的心思，如果把话挑明，说不定反倒帮了对方一把。
    齐越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挑衅似的看了梁旭文一眼，然后将下巴搁在沈霁肩上，熟稔地撒娇：“霁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上完课就来了，快要饿死了。”
    他个子比沈霁高，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微微弯着腰，就像是将沈霁揽在怀里，很亲密的姿态。
    偏生沈霁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齐越离他这样近，呼吸就在他耳边，但他却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梁旭文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沈霁不想再继续听他莫名其妙的解释，听见齐越说饿，就对梁旭文说：“梁总家的甜品师手艺很好，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带越越去品尝一下。”
    即使是现在，沈霁也依旧从容，礼仪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梁旭文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问他能不能回到梁氏，他这些年敲打了几位股东，只要回来，他就能成为梁氏的副总，问他夏泽秋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准备在一起做什么……
    但从沈霁的眼神中，梁旭文意识到，此刻自己在他心里可能比不上一块儿糕点，只能哭笑着点点头。
    他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齐越走在沈霁身后一寸，像是将人护在怀里，从灯光昏暗的花园走进明亮的大厅，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空落落的，像是一棵想要抓住风的树，无论树叶如何悲鸣，都只是徒劳。
    第12章
    花园里光线比较暗，到会客厅，沈霁才看清齐越现在的模样。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的线条干净利落，凸显出他优越的颈肩比，本就比旁人高大几分，此刻更是平添了几分气势，平日里十分随意的卷发被拉直，四六分略微向后梳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华丽的会客厅背景下，显得十分成熟，替代了一贯的少年气。
    察觉到他的目光，齐越笑了笑，“不习惯吗？”
    “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穿。”
    “是吗？”
    齐越笑着，突然微微低头，朝他凑了过来。
    他靠近的瞬间，沈霁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略显成熟的古龙香，刚刚被后院的花香味掩去，在此刻突兀的彰显了存在感，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
    齐越看着他，目光专一，声音低了几分，问：“那霁哥觉得我这样穿好不好看？”
    齐越今天的装扮本就成熟，加上这股淡淡的古龙香，此刻低沉着嗓子这样问他，沈霁甚至感觉到了轻微的压迫感。
    他尽量忽略这种感觉，笑了笑，“好看。”
    齐越闻言咧嘴笑了，开心道：“真的吗？那我以后再穿给霁哥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站直了身体，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但那股浅淡的香水味还没散去，萦绕在沈霁鼻夹，他有些恍惚地想，齐越……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沈霁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齐越有些不满的瘪了瘪嘴，“霁哥，你还没说好不好啊。”
    沈霁自然不会说不好，下意识点了点头。
    看见他的动作，齐越又笑了，露出了那对小虎牙，笑得很开怀。剑眉星目，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射下，乌黑漂亮的眼睛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一瞬间，西装、发型和香水带给他的成熟感一瞬间散去，压不住的少年气喷涌而出，又是沈霁最熟悉的样子。
    这一系列的变化太过自然，刚刚的压迫感与成熟气仿佛是他的错觉。
    “哥！”沈岚来了。
    沈霁顺着声音看过去，沈岚今天穿了一身银色流苏长裙，露出一截细腰，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开来，落在腰际，她妆容精致，笑容天真烂漫，说：“哥，刚刚我妈没看见你，还担心你不来呢！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说完，她看了看沈霁身边高大帅气的齐越，矜持地笑了笑，“哥，这位是谁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偷偷看了眼齐越，表情有些娇羞。
    沈霁下意识蹙了蹙眉，“我们还有事，你先去跟朋友们聊聊天吧。”
    沈岚有些不愿意，拉着沈霁的胳膊撒娇道：“哥～”
    沈霁还没来得及将胳膊收回来，沈岚忽然笑了，朝着他身后挥了挥手，“旭文哥！”
    饶是习惯了她的做派，沈霁也忍不住扶额，“你就在这儿跟你旭文哥说话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沈岚很诧异，还想拉他的胳膊，让他留下来，手刚刚伸出去就感觉到一道冷意，沈霁身边的年轻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蕴含着无限凉意。
    沈岚心中一惊，不敢去碰沈霁，将手缩了回来。下一刻，沈霁便抬步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看了眼身后，一眼撞进梁旭文盛满了悲伤的眼睛里。
    沈霁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再摆出这样的姿态，自己辜负了他似的。他虽不明白，却也不怎么好奇，快步离开了。
    他还记着齐越说饿，在一边给他拿了只盘子装了两块蛋糕，又带着他去找夏泽秋。
    刚刚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和梁旭文的离场，现在沈霁再次出现，不少人都在打量他的脸色，自然也注意到了跟着沈霁身边的齐越。
    沈霁面色如常，很快就在大厅另一边找到了夏泽秋，夏泽秋依旧跟梁新东在一块，说着话，梁新东还时不时笑着拍他的胳膊，像是对待最喜爱的晚辈，看样子聊的十分愉快。
    夏泽秋装乖一向都是把好手，要是他真心想讨哪个长辈开心，几乎就没有他做不到的，要不然沈霁也不会这么放心把他交给梁新东。
    他本来只是想，只要他待在梁新东身边，必然会引起前来搭话的其他人的重视，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的。
    但他没想到，夏泽秋能争气到这个地步，带着梁新东这个无敌盾牌，直接打到敌军军营里去了！
    正是他们来的时候，在背地里议论沈霁的那群人，夏泽秋现在就坐在他们中间，和梁新东侃侃而谈。
    “阿霁这么厉害啊！我之前都不知道，好几次听人说阿霁是个小经理，还以为他能力不行呢。”
    梁新东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小沈能力很强，公司一直都想给他升副总，就是他不同意。下次你再听见谁这么说，直接告诉我，我看看是谁在背后胡说八道，都逼的小沈辞职了！”
    虽然他不主事，但怎么也是梁旭文的父亲，此刻沉下脸，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讪讪，只能跟着附和。
    “是啊，我父亲上次跟梁氏合作，回来之后，也是对沈霁赞不绝口！”
    “对啊对啊，据说沈先生还是华大毕业的呢！也不知道是谁，也不打听打听，就瞎说。”
    “不说别的，就说沈经理那气质，一看就不一般，怎么会有人那样说呢。”
    “……”
    他们虽然极力掩饰，可有些人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却偏偏不得不摆出赞同的样子，想想就替他们觉得痛苦。
    也不知道夏泽秋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拉着梁新东在这群不入流的富二代身边坐下，逼得他们不得不违心夸他，还得跟他一块儿义愤填膺批判自己。
    “梁叔叔，泽秋。”
    沈霁出现，那群瞧不起他的富二代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机会摆脱夏泽秋这个魔鬼了。
    宴会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梁新东要上楼去陪卢玲，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梁新东走后，那群富二代很快就散开，夏泽秋老神在在坐着，撑着下巴看突然出现的齐越，“哎呀，我们小可爱真是离不得人呢。”
    齐越不搭理他，跟着沈霁坐下。
    很快卢玲和梁新东一块儿下楼了，梁旭文也站在他们身边，一家三口倒香槟、切蛋糕，现场的气氛升温不少。
    一阵热闹过后，人群散开，一道纤瘦的人影从楼梯走了下来。那人穿着一身很有艺术感的米白色休闲西装，极具垂感，将他本就纤瘦的身材称的欣长苗条。瓜子脸丹凤眼，皮肤白皙，再加上这样的装扮，颇有几分苍白柔弱的感觉，倒是真应了他的名字。
    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在众人眼中宛若一朵高岭之花，旁人或许觉得这套装扮随意，但沈霁一眼就看出了郑柳和用心之深。
    舍弃了之前阳光少年的人设，摆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又高不可攀的模样……
    齐越看着郑柳和皱了皱眉，“这人真恶心。”
    齐越对郑柳和的厌恶完全不加掩饰，比之前更盛，沈霁问道：“怎么了？”
    一边夏泽秋塞了一杯香槟给沈霁，和他碰了碰杯，“他这是在模仿你呢。”
    “模仿我？”
    沈霁有些惊讶，他看着郑柳和，除了身形，他实在没觉得对方有哪儿像自己，也没看出来他怎么模仿了。
    夏泽秋弯了弯眉眼，笑得很勾人，“大概他觉得你是弱柳扶风冷清美人？”
    沈霁：“……”他选择拒绝。
    齐越难得地和夏泽秋站在统一战线，“东施效颦。”
    他们谈话之间，郑柳和径直走到了卢玲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俏皮的祝福话，惹得卢玲开心了一阵。这一连串的操作，都让在场的人在心中审视他的身份。
    卢玲也没卖关子，笑着给大家介绍：“这是郑家的孩子郑柳和，前段时间刚回来，他爸妈都在国外，我们就帮着照应一下。”
    “原来是老郑的孩子，怪不得看着眼熟。”
    “郑总当年带着家里人出国，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现在小郑回来了，是不是郑总也要回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