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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钟糖说,“他睡觉呢……昨天晚上没咋睡。”
陈述厌有点不耐烦:“那把他叫起来。”
“……刚睡下去半个小时,早上他又出门去查案了,回来还开了个会。”
陈述厌闻言默了一下,想了想徐凉云那个样子,一时心绪更乱。
他刚想说那算了,可话还没出口,钟糖就又说:“算了,我给你叫起来。好不容易你这会儿吹邪风要找他,一会儿你冷静了不找了,他把这机会睡过去,回头得揍死我。”
陈述厌:“…………不是……”
他刚想阻止,钟糖却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说完就放下手机,转头大喊一声:“徐凉云!!!你电话!!!醒醒!你老婆找你!!!”
陈述厌:“……”
陈述厌听到“老婆”这个词,禁不住眼皮一跳。
陈述厌听见对面一阵窸窸窣窣乱响,忍不住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莫名久违地紧张了起来,口干舌燥又浑身发麻。
片刻后,电话就被人换了过去。
他听到徐凉云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拿过手机,声音黏糊地朝他闷闷“喂?”了一声。
陈述厌都想得到他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不愿意睁开眼醒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接电话的样了。
沉默半晌后,陈述厌说:“是我。”
他听到电话那边迷迷糊糊的哼唧声瞬间一哽,全没了。
好嘛,清醒了。
陈述厌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可他想到当年那三枪,根本就笑不出来。
第十五章 十四话徐凉云在雷雨里来了,又在雷雨……
徐凉云清醒了。
陈述厌听到那边又窸窸窣窣一阵响,应该是徐凉云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人一紧张就躺不住。
徐凉云慌得好久都没应声,过了一会儿才慌慌忙忙跟陈述厌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问:“怎……怎么了啊?”
陈述厌:“……”
被这么一问,陈述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词。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又似乎什么都不想说,脑子里晕乎乎的全是那三枪。
可是都五年了。
徐凉云早就好了,陈述厌也早就好了。
现在心疼,未免太晚,也太贱。
而且他也没必要心疼。他们早就分手了,是徐凉云自己选择不说的。徐凉云毫无理由的分手是真的,那之后仍然放着他不管自顾自消失也是真的,所有不辞而别的冷暴力都是真的。
陈述厌也仍然该恨他,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该因为他中弹而全部原谅。
……可徐凉云中了三枪。
陈述厌心里乱糟糟的。他紧抿住嘴,在盛着爱恨两端的天平上摇摆不定,纠结得像要把自己撕裂开,连握着手机的手都隐隐开始用力。
徐凉云丝毫不知陈述厌的内心动摇,就那么心惊胆战地等了半天。
陈述厌一直不出声,徐凉云就有点等不下去了,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陈述厌……?”
陈述厌轻轻叹了一口气,紧紧握着手机的手松开了些。
“晚上忙不忙。”他问。
徐凉云没回答。
陈述厌猜到他多半不会回答,就自顾自地接着道:“不忙的话,过来找我一趟。”
“……不是。”徐凉云说,“你想起什么跟方韵案子有关的事的话,可以跟你旁边的警察……”
“我没想起来,早把知道的全说了。”陈述厌莫名有点烦躁,啧了一声,道,“我就他妈不能约你了是吧?”
这话太过直白,徐凉云直接不吭声了。
他不吭声,陈述厌也不吭声。
他等徐凉云的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举着电话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半天后,徐凉云才对他说:“我们分手了。”
“我知道。”陈述厌说,“你在我住院的时候不要我了。”
徐凉云:“……”
陈述厌一时嘴快说过这话后,觉得自己实在像条被人扔下车,在原地呜呜嘤嘤不愿接受现实还在等人回来接的可怜小狗,于是撇了撇嘴,给自己找补了一句:“我现在也不稀罕要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
陈述厌又觉得好像说得有点太重了,抽了抽嘴角,接着补充:“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拿着我上次扔你脸上的手套来,挺贵的。”
——十五块钱一副,照顾摆摊的老奶奶买的。
徐凉云还是没吭声,陈述厌却听到了他无数次差点出口的音节,想必是在那头好几次欲言又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估计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来。
“你要是不来,明天我去找你。”陈述厌说,“你不怕我在警局门口大喊刑警队长把重伤住院的男朋友扔ICU冷暴力分手的话,晚上大可以不来。”
说完这话,陈述厌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陈述厌内心还是久久难以平静。
他看向在大空草地上撒欢的布丁,看它快乐回归大自然母亲的怀抱,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冬日的风扑面而来,吹得人脸发僵。
陈述厌感觉心里忽然就多了个隔栏,让这些原本磅礴的恨意上不去也下不来,总之再也无法纯粹。
纵然他知道他真的该恨。该用力的恨,把这曾经他最爱的男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