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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欢煦祥和,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李嬷嬷感慨,又是一年春节,去岁除夕之景还历历在目,今朝便又至了。只比之往昔,没了王氏这使绊子的人,松园今日更其乐融融。
除夕夜宴讲究团圆齐全,烧鸡、卤鸭、蒸鱼,均是全须全尾的,七七八八地摆了一桌子。
尊卑有别,纵然柳氏几番招呼,李嬷嬷也张叔也不一同坐下,只站在旁边布菜。
顾蓁从来没个正形儿的,在云岭书院、桃花坳都与段景思一个桌子吃饭,此时见了这一桌子鸡鸭鱼肉、佳肴珍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几位老仆都固辞不受,她也乖巧地立在一旁。
饭过半巡,柳氏忽的招呼顾蓁去取那边小几上的一本册子。那册子上画了两枝桃花,开得洇洇漫漫的,煞是好看。顾蓁捧着手上,只觉一股香粉气扑面而来。
柳氏道:“景思,不是我托大,你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今次春闱你的事儿多半能定下来,朝堂上的事儿我不懂,只家里的,做母亲的也当为你考虑考虑了。”
她话说得委婉,只在场的,段景思、段景纯都是人精,李嬷嬷、张叔,又俱是这园子里的老人,一听便是懂了。
李嬷嬷与张叔两个垂着头笑。段景纯最是张扬,哈哈大笑了两声,扇子刷一声抖开,眼里满是期待地道:“母亲,有什么安排?”
段景思却还是面无表情,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只顾蓁,捧着册子,跟个呆瓜似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愣头愣脑的,不知他们在打什么机锋。
段景纯眼睛最尖,盯着顾蓁手里的册子,笑嘻嘻地“哦——”了一声,又道:“快让我先看看,帮哥哥挑挑。”
段景思眼角也没抬一下,平平道:“宋兰沚的字写得如何?”
段景纯手上一顿,似被拿住了把柄一般,方才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促狭脸,登时恢复了正经。
“我前日还与蓁哥儿说,既你们皆是个中好手,以后得了空,为你们引荐一下。”
段景纯一双桃花眼儿眼波流转,道:
“‘有缘千里相会,无缘对面不识’,这人与人之间最讲究一个‘缘’字。我也不需什么引荐,今日只想看母亲为哥哥引荐的。”
说着立起身来,要去抢顾蓁手里的册子。
顾蓁虽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倒也听出来了,段景思不喜段景纯的打趣儿。她是段景思的人,自然要偏向他,当下牢牢抱住了册子,往旁边一闪。
柳氏用帕子捂住嘴笑了一回,才正了正色,佯装生气道:“好了,好了,抢什么抢,景纯你都几岁了,还和蓁哥儿闹着玩儿!”
顾蓁得了倚仗,登时挺直了要被,白了段景纯一眼。
却听柳氏又道:“不过是些金陵旧家,愿与我们景思结亲的,我请媒婆挑了挑,统共就这些。”
顾蓁正绕过一排盆栽斑竹,要捧了册子奉与柳氏,闻言心头咯噔一声,手上颤了颤。
也不知怎的,盆里的几颗小鹅卵石掉在了地上。若在平时,顾蓁自然是躲得过的,岂料听到柳氏所言,酸溜溜的,心里乱了,脚步也乱了。
惊恐之中,她“啊”了一声,仰面往后跌去,眼看就要跌进斑竹丛里,再把花盆砸个稀巴烂,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一双大手稳稳扶住了腰身。
一时间,顾蓁脸上红白交替,眼神慌乱不已,也不知是在众人面前失仪的懊恼多些,还是被他扶住了腰身的羞耻多些。
所幸,视线被他身形挡住了,余者看不见。而她的眼里,只有他。
因为过节,段景思少见地穿了身金丝织锦长袍,衬得他容颜如玉,通身是清隽贵气。
他的一双眸子定定地瞧着她,似要穿透一切,深深深深地看往她的心里。
等等,他明明面上还是一派肃容,她怎么从他眼里看出了笑意?就好像,就好像偷了蜜吃一般甜?
顾蓁心头大乱,拉着段景思胳膊站了起来,立马垂下头去。
却听段景思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笑了一声,才道:“怎么?这册子不过画了几张仕女图,便重得蓁哥儿都拿不住了?”
顾蓁垂着头,不敢看人,但她就是知道,段景思此刻不是在责怪,而是在调笑她!尤其是,他面上还一本正经的!便似那日在济川,他调笑她送簪子给麦苗一样!
然而其他人竟听不出来。
柳氏以为段景思要责罚顾蓁,忙解围道:“走路跌跤的,哪个不犯,你劳什子说她?”
她看顾蓁低头不语,一番惊惧交加的模样,以为平日段景思对她过于严厉,又补了句:“大过年,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下去了也不许罚她!”
段景思此刻心里乐开了花,若不是在人前,简直想大笑几声。他哪里肯罚她?便是天上的星星,也想摘了来送与这娇憨可爱,还为他吃醋的小姑娘。
但时候不到,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道:“知道了。”他知顾蓁此刻心头大乱,便找了个理由命她下去。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