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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母亲,日后也嫁不出去。我在碾坊村还有房远亲,毒死韩大力之前,我将她们托付给了信得过的人带去那儿,如今已出了桃花坳。”
李杏花既然如此说,黄县令也不再多说什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杀人者死,自古皆然。他揉了揉眉心,命衙役将李杏花押了下去,只等上级核验,不日后便处斩。
顾蓁却多了个心眼,趁着堂上众人乱哄哄之时,悄悄侧眼去看韩二秀。她双眼有些空漠地瞧着李杏花,但方才的慌张明显不见了,神色略轻松了些。
然而堂下一众看热闹的却激动起来了。他们原以为这个瘦弱的妇人狠下心肠杀夫,定然是有了什么不得已的冤屈。
可听到现在,此人虽神情呆滞,可一口承认,半分悔意也没有,更在杀人之后,一点悲痛也无,将后路安排得清清楚楚的。
堂下众人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挎着个菜篮,她浑身战栗不止,最是激动。
她年轻时操持家务,丈夫却被邻居的寡妇诱惑,最后抛妻弃子与人私奔了。那寡妇也如李杏花一般,看起来娇娇弱弱、万事漠不关心,内里却是个心最黑的。私奔之前,鼓动丈夫将家里所有钱财全数卷走,一粒米也没给她剩下。
然而她却只将仇恨算计在这寡妇头上,可怜自己丈夫被她算计了,年深日久,她自然恨上了与寡妇相似的人。
等到黄县令判决一下,老妪再也忍不住,抓起篮子里的菜叶子往李杏花头上砸去:“恶妇,你的心肝如何能那样黑?还收什么尸,拿去喂狗还差不多!”
李杏花生来貌美,丈夫常年不在家,平日她又抛头露面地卖煎饼,惹得镇子上不少男人留恋。他们纵然没有具体行动,酒醉灯红时,街头巷尾间,也爱拿她来讲些荤段子开玩笑。
这些男人的妻子也如那老妪一般,不敢管自己的丈夫,心里却是恨毒了李杏花。当下便一窝蜂地落井下石,烂菜叶、臭鸡蛋、泥土石头什么的一齐往她身上砸去:
“让你这破鞋成日招摇过市,砍了你这贱人脑袋!”
“若饶了这恶妇,除非饶了蝎子!”
“长了张狐狸精的脸,不知有多少姘头,当把这些姘头一并审出来才是。”
然而李杏花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脸上无悲也无喜,一双眼眸一丝生气也无,只是抱着怀里的枕头,不言不语,任凭他们辱骂、投掷。
黄县令一摆手,几个衙役将刀齐刷刷地从鞘里抽了出来,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之下明晃晃得吓人。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人霎时再没了声儿,猫腰的猫腰,缩脖子的缩脖子,就连那个骂得最凶的老妪,也悻悻地闭了嘴。
衙役迅速将李杏花押了下去。但在经过顾蓁身边时,李杏花忽的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将那个枕头塞进了她手里:
“小哥儿,我记得你。若是来日有缘,你遇上了麦苗,帮我把这个枕头交给她。以前她总说想要个荞麦皮儿的枕头,我忙着做饼,总也没空,如今也有空了。”
衙役不准她再多说,半推半搡地迫着人走了。
顾蓁紧紧抱住枕头,望着李杏花瘦小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逆光里,心里钝钝地疼。手上不自觉,从方才破了的洞口疏疏往里一抓,荞麦皮儿都是认真选过的,没有霉的,一点儿也不扎手。
这一把精挑细选的荞麦皮儿,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对女儿最后的良苦用心。人群早已散去,外面的风穿堂而过,在她的耳畔呼呼作响。——那晚她还对麦苗说,一定会有福报,谁知竟是这样的报?
回家吃过午饭,顾蓁左思右想,仍决定去韩家沟走一趟。
韩家真是破落,几堵黄泥糊起来的土墙,顶上薄薄盖了一层茅草,连木门都没有,篱笆草草织就,随意挂在那里,小偷也不来光顾,因为无甚可偷。
屋檐漏雨、墙壁沁风。这几乎与表姑家最艰难的时候一样。顾蓁心头发酸。
然而在东边墙角根儿下,她发现了一溜酒坛子。
酒。她凝神细想,是了,李杏花口供是,韩大力喝醉了骂她。这镇上唯有一家酒馆儿。
便在此时,院墙外轻轻传来一声“啊”,是小姑娘的声音。顾蓁连忙跑了出去,只瞧见一片蓝色的衣裙。
“麦苗!”鬼使神差的,顾蓁大喊一声。
院外静悄悄的,唯有春风吹得麦苗一浪接一浪,草香四散。
按照原计划,她去了一趟酒馆,这一去,更让她坚定的想法——此事定有内情。
顾蓁一连等了五晚,都没等到段景思回来。再有两日,李杏花便要被处斩了。第六日,她再也忍不住,收拾包袱往山里去了。然而,连山脚下都没到,便被两个带刀的人挡住了。
“这里不让进。”
“劳烦两位大哥,我是段景思段二爷家的,有急事找他。”顾蓁最懂人情世故,飞快塞了两把碎银子给他们。
然而这两位魁梧的侍卫似乎与常人不同,面上一点儿神色也不变,反而把刀一亮:“快滚,再东说西说,休怪我们利刀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