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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哟,这天都快黑了,还去洗衣服哪?
    顾蓁没料到他守在这里,转身换了张笑若桃花的脸:“史公子好,我瞧着宴哥儿都去了一下午了,也没见回来,看看他去。”
    史唯吐了瓜子皮儿:“是了是了,你快去瞧瞧,这笨蛋是不是又去哪里逮兔子迷了路了,劳烦蓁哥儿领他回来。”
    顾蓁端着盆来到溪边,夕阳正竭力散发着余晖,给岸边将将转绿的青草绿树尽皆披上了鲜艳之色,一块石头上放着个桶,正是宴哥儿的,但他人却不见了影儿。
    她说来找方宴本是随口瞎说的,她自然也知道史唯是瞎应的,方宴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走丢呢。还是要洗衣服,早洗完早回家吃饭。
    其实这衣服早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污渍没有,可段景思说一不二,她也不敢再有小动作,认认真真重新洗起来。哪知春天到了,河里鱼尤其地多,竟有几条自己跳到她面前来。
    送上的肉,岂能不吃?
    顾蓁将盆里的衣服倒出来,将大鱼装入盆里。
    “蓁哥儿!你这狗奴才,好不要脸!”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孟浩然《送别王维》。
    第36章 河边
    宋玉宁这次没有拿长鞭,竟然提了一把剑,怒气冲冲地跑来。
    “说,你是用了什么迷药,勾得梁哥哥对你离不开眼?”
    顾蓁:“……”
    她站起身子,蹲得久了,腿都有些麻了,脑子里也是麻酥酥的一团浆糊:“宋三姑娘不会是听谁瞎说的吧,我就见过梁公子一次,对,就是那次,你也在的。这都半个来月了,从未见过,哪里有什么勾不勾之说呢?”
    “你还敢狡辩,”宋玉宁的眼中似乎在喷火,清冷的河风也吹不散她的怒意,“我的丫鬟金枝亲眼所见,他给段景思说,出二十金买你一年!”
    “二……二十两金子?!”顾蓁伸出两根指头,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一金,可以在吴江府买个大宅子;十金,普通家庭吃香喝辣十年也足够了。二十金,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正在此时,宴哥儿拎着个灰兔子的长耳朵,唱着曲儿往这边来了。他今天戴了顶青纱小帽,身穿素罗褶儿,脚下是清水布袜儿、驴皮小靴[1],年纪虽小,容色已然不俗,正是一个唇红齿白、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宋玉宁看看“油头粉面”的宴哥儿——尤其他手里还有只兔子,再看眉清目秀的顾蓁,眼神犀利如针,不把他两个扎成蜂窝眼儿誓不罢休:
    “好哇,原来是你们是一丘之貉,男不男女不女的兔儿哥,勾引主子的不要脸贱奴!你们段家、史家自家脏臭腌臜,里子、面子皆不要,倒也罢了,来污我梁哥哥做什么?你们也配?!”
    宋玉宁虽是大家闺秀,从来却爱到处厮混,学了不少巷间粗语,骂起人来,得心应手,半分礼仪也不讲。
    言及段景思,顾蓁脸都绿了,她虽然骂得过宋玉宁,也只能肃容着道一句:“宋三姑娘,举头三尺有神明,乱说是要遭雷劈的。”
    赶来的宴哥儿也听见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情急之下,把手里的胖兔子往宋玉宁那边一丢,叉着手气呼呼道:“你这姑娘生得这样漂亮,嘴巴怎的这样臭?”
    他入院以来,不是与顾蓁厮混,便是在小院儿里,从不多事,自然也不认识宋玉宁。
    一团肥嘟嘟灰扑扑的东西袭来,宋玉宁吓得花容失色,丢了剑,连连后退。
    宴哥儿捡起剑,指着宋玉宁恨恨道:“小娘皮,不知羞耻的一气浑说,也不害臊,快滚!”
    情势变化如此之快,方才还是宋玉宁口出谰言,现下便成了方宴以下犯上了。顾蓁见状,也没了替段景思鸣不平的心思,腿都要吓软了,这世道变了天了?怎么一个人比一个瞎胆大?
    “小祖宗,快放下剑。”她抢过宴哥儿手中的剑,又双手捧着,深深鞠躬给宋玉宁奉上,恭敬地赔笑道:
    “宋三姑娘,真是你误会了,我们两个都是男儿身,又是奴才,成日不是倒夜壶就是刷茅厕,在下三路里讨生活。”
    “您堂堂千金贵女,宋府的三小姐,简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与那金陵城第一公子梁皖正是相配,哪用得着和我们这些腌臜人拈酸吃醋。”
    “是不是?”她朝后往一眼,示意宴哥儿也快快说句软话,后者却涨红了脸,只哼了一声,眼睛往天上一看,高傲得很。
    “他……他这是什么态度?”
    宋玉宁得知梁皖向段景思讨顾蓁,气得不行,提了剑就跑了出来。此时听了顾蓁几句吹捧,又见这两个人虽然眉清目秀,模样周正,然则仅着布衣,身上又是水又是土的,行事做派皆是一副奴才之相,忽然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然而这个什么宴哥儿,明明是个下贱种子,竟又这副心比天高的样子,这张狂样儿做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