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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方小几底下,一个人正趴着,拱来拱去的。这人应该怕冷,穿得夹棉袄,胖乎乎圆滚滚的,却卡在小几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段景纯哈哈大笑:“这胖球儿是谁,这是在玩儿胖狗钻洞?”说着拿眼去觑历来最讲规矩的段景思。
    后者面色铁青,冷声道:“蓁哥儿,你钻那桌子底下作甚,还不快出来!”
    “主子们息怒,方才我东西掉进这里边儿去了。莫慌莫慌,马上就找着了。”隔了桌布,声音瓮声瓮气的。
    段景思嫌弃地看了一眼,再不去理会,自顾自往饭桌前坐了。他今日穿了一身藏蓝长衣,冷肃得不敢近人,而段景纯通身浅蓝,温雅得如清风明月。
    柳氏瞧着蓁哥儿娇憨可爱的模样,脸上笑意还未消,又看了这一双儿子,今日终于坐了一桌,王氏也模样恭顺,她心情大好,不停往三人碗中添菜。到了王氏那里,目光略顿了顿,便低了下去。
    王氏瞧在眼里,胆子更大了几分,不住打量特特装扮了一番的柳氏,口中却客气:“母亲别操心,我自己来。”
    段景纯吃了几口,忽的想起桌上的炸酥肉,少了蘸料,而他所爱的,自来只有自己配得出来,便亲去厨房了。
    段景纯一走,王氏便道:“母亲头上的金钗真是好看,可怜我嫁进段府三载,还没见过这样的钗呢。”
    段景思脸色铁青,柳氏却按住他手,笑道:“这金钗本就是你们年轻孩儿戴的,我这年纪,本就不大适宜,既然你喜欢,那便送了你了。”
    “母亲的珍珠耳环,是南海产的吗?不若也借我瞧一瞧。”
    柳氏依言取耳环。
    正在此时,段景纯回了来。“胖狗”蓁哥儿也终于从“洞里”钻了出来。
    王氏将金钗与珍珠耳环握在手中,难为情地道:“夫君,方才母亲非要赏我这两件首饰,我……”
    段景思冷哼一声。柳氏勉强笑道:“她新妇嫩女的,是要打扮得贵气些才好。”
    顾蓁这时候窜了出来,小手一扬,嘻嘻而笑:“东西找到了。”
    她一身玉色袄袍,本是个好东西,此刻却皱皱巴巴,卷成一团,她头发也乱糟糟的,就连脸上都小花猫似的沾了灰尘。然而脸上的喜气欣乐,是藏不住的。
    王氏本在得意得了宝物,偏这小奴离她最近,便随意看了一眼。然而,只是一眼,几乎吓得几乎魂不附体。那便是三年前她交给高嬷嬷的那枚玉佩,那时她身无长物,又为谢高嬷嬷助她成事,不得已送了这枚祖传的玉佩。如今竟在这小奴手中出现了。
    她心中咯噔一声,不好,难道这人知道了什么?
    段景思拧眉,嫌弃道:“捡个东西都能把脸弄脏,笨成这样,还不下去!”
    柳氏看了却可爱得紧,笑道:“哪里就笨了,她还是小孩子,凶巴巴的作甚。”
    顾蓁用袖子一抹脸,小脸更成了偷吃油水的花猫。
    柳氏越发好笑:“这下不行了,快下去洗把脸,换身衣裳。”
    王氏心乱如麻,再顾不得什么金钗、耳环。顾蓁一走,她也寻了个借口出来,院中黑魆魆的,只有些花影树影哗哗乱舞。她低声唤了几声,无人回应。
    今夜无月,前日下的、积在屋檐上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顺着瓦片落了下来,在庭前积成了小水潭,滴滴答答的,平白添了些恐怖。
    “琵琶乡的事儿,陈氏可是死了儿子的,午夜梦回,你就不怕那小小的孩儿前来索命吗?”忽的,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幽幽说道。
    王氏脑中噼啪一声炸开,应激中失声道:“不是,她那孩儿原本就是无药可治的,芸香……芸香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人长长“噢”了一声,接着显出身形,不是刚才那小奴又是谁?
    王氏这才惊觉失言,中了圈套,抬眼去看,一身浅蓝衣服的段景纯还在屋内为柳氏布菜,只要他不知道,她就有所凭靠。
    她狠下了心来:“方才不知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把玉佩交出来。”
    “好说好说。”顾蓁嘻嘻一笑,自顾自说她的,“二爷何等手腕,那事儿我们早已查了清楚,芸香是二爷科举场上仇人派来的,利用了三夫人您,此事不怪你。”
    王氏略略放下了些心,又听她语气一转:“只不过……”顾蓁抖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记了一大片:
    “老夫人日日补贴你家用,你却拿了钱去贴赌徒哥哥,还在三爷面前装弱扮娇,让他误会松园苛待了你。方才当着我们几个的面儿,都敢抢夺老夫人的金钗和耳环,以后还能得了?”
    “今日你便把这条子签了,一条一条,清清楚楚的,以后我们也好有个凭证。”
    王氏一看,这三年来她从松园讨走的钱竟达数千两:“我不签。”
    “不签也好说。”顾蓁手握那枚玉佩,飞快地一闪。
    “那我便告诉三爷,这枚玉佩的来历。你说事情怎的就这样巧,广福堂的孙掌柜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这玉佩是一个姓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