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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觉得,这事情二爷不若先跟三爷商量商量,不行再请衙门查。二爷方才也说了,三夫人胆子和能力都没大到能煽动一乡之人,来对付您。万一其中有隐情,直接去了衙门,岂不是伤了兄弟和气。”
段景思此刻没喝酒,清醒得很,他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没有回话。
顾蓁缩缩脖子,知道触了他的旧事。
这些天,段家两兄弟的纠葛,零零凑凑的,她也算知道了。
段景纯桀骜不驯,喜欢唱戏,少年时期常在勾栏里厮混。祖父和父亲死后,更是无法无法。段家家风严正,段景思经常规劝他考科举,经常把他从勾栏里逮回来,两兄弟常有龃龉。
不久后,勾栏里的戏子王氏有了孕,孩子是段景纯的。段家家风严正,段景纯却执意要娶王氏,段闵本就多病,因此事气得不行,最后还是让王氏进了门。
但几个月后,段闵一病不起,去世了。而王氏也在不久之后,服了婆婆柳氏送的汤药,小产了。段景纯虽不认为是母亲柳氏有意害他孩子,却始终觉得,松园诸人对他们夫妇心存芥蒂,也不伤心,一气之下闹了分家,带着大笔财产别户另住。
如此,段景纯是打定主意,少往松园去了。王氏却不同,她戏子出身,从来把钱看得最紧,知道柳氏对她心存愧疚,又有一家好吃懒做的哥哥嫂嫂赖着她,成日散漫使钱,花光了便频来松园讨要。
段景思十分讨厌王氏,也对弟弟的“堕落”十分不满。但他越是训斥,段景纯越是反叛,两人一见面就吵,一吵柳氏便要伤心。到如今这个局面,也是没有办法。两兄弟便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好似没有对方这个人一般。
秋日早晨多有雾气,此时却已散开了,红日在云层里影影绰绰的。段景思迎着冷风,一扬马鞭,冷冷一声呵斥:“驾!”
也不知听没听见顾蓁之前的话。
*
下午的时候,二人回到了松园里,他们早有默契,绝口不提琵琶乡的凶险事情。顾蓁把段景思买的橙子、自己买的冰糖柚,给柳氏送去。
柳氏等了一天,欢欢喜喜地迎了回去,看段景思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又见了松阳县有名的橙柚,笑得合不拢嘴。
为着《吴江仕林志》和吴顺的事情,段景思去城南找了两次赵师爷,可都碰上他不在家,被朝廷派出去秘密公干了。无法,只得给他留了信,等他回来。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快到深秋了。顾蓁从破庙那夜,得了段景思的承诺,当真不客气,再也不遮遮掩掩。每日埋头,不是读话本,就是写话本,都有些魔魔怔怔的了。
有时,竟对着花儿草儿都说起来话,一次梦里忽然得了个情节,惊叫着跳起身来,点了灯就唰唰写了一篇。
那晚段景思被她惊醒,便见窗扉上的一灯如豆,映照着一个人影,正趴在床上奋笔疾书。他忽而记起,那一年段景纯偷偷在屋子里练口技。
他将此事告诉了父亲段闵,段闵斥道:“优伶,低贱之流,段家儿郎如何堪为?”烧了景纯的东西,又请出祖父段航牌位,动了家法。然而,段景纯到底没有认错,就这样生生挨了板子。
看着窗上的剪影,段景思思绪更远:蓁哥儿可以写话本,景纯却不能唱戏,仅仅因为他姓段?
顾蓁却不知道,自己的梦中得文,被段景思看在眼里,又联想远了,照例兴兴头头的。还把自己写的拿给段景思看。
段景思虽没有专门研究过,但少年时期博览全书,这种谈情说爱,或是神魔妖鬼、因果报应的话本子,不知看了有多少。看了顾蓁的,只是沉默不语。顾蓁也知道自己第一次,写得不好,也不泄气,又反反复复改了好几遍。
段景思那日却专门带她去了书摊,把志怪、闺阁、孽缘等各个种类的书,都挑卖得最好的,各买了三五种。
对顾蓁道:“你写话本,是为了赚钱,那就得先看别人爱看什么。譬如“闺阁”,一定是深闺小姐爱看的,她们甚少出门,又好奇,要么是巧遇姻缘,要么是其他奇遇,要揣摩她们心理,才写得出好看的、卖得了钱的。”
又说:“实则这些小说,都有套路,你选定一种,多研究一下,看看别人怎么就能写得那样吸引人的,多写一些,自己也就会了。”
顾蓁一颗心砰砰都要跳了出来,全然忘了之前段景思对她的磋磨。
世上为何会有二爷这样的好的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令人害怕得避而远之呢?
但几天后,她就又如之前一般,感受了一次段景思的冷峻寒气。
第21章 赴宴
这天她刚从柳氏房里出来,走了一段路,便见风篁轩的竹林里,站了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段景思,挺拔笔直,萧萧肃肃,遥遥如林中修竹独立。另一个却稍矮一些,五官与段景思极像,只是长了一双桃花眼,说起话来眉目含情,轮廓也颇为柔和,更似亭亭莲叶。
顾蓁眼尖,脑子转得也快,矮的那个一定是段景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