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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道:
“诸位乡亲,他口口声声是扫晴娘子为他指引邪祟,此刻却将其踩在脚下,如何能信?我确是吴江府举人,官差已至,诸位杀我,可是斩首重罪,可要想清楚了!”
人群骚动起来,众人都有些犹豫,更有胆小的,已经往郑济等人来的反方向跑了。
吴文脸上发狠,将火把往段景思身下柴堆一掷。
人群里有个年纪大些的,有些害怕,拉了他一把,火把掷偏了些。
段景思厉声喝道:“放下武器,从轻处罚!”
便在这时,郑捕头与众人已赶到了,押住了吴文等人。
顾蓁扑上去,解了段景思下了,早已吓得泪流满脸了,呜呜哭道:“二爷……”
段景思扶她站好,勾了勾唇角,想说什么,见其他人还乱作一团,却只捏了捏她的左边发髻,低声道:“蓁哥儿发髻松了,快去那边树下扎一扎。”
郑捕头押了众人审问,得知众人捆了段景思,并非空穴来风,前些日子,有个道士来此乡,说此地有邪祟入侵,闹得人心惶惶。
段景思听了,心中对王氏有了怀疑。但又想,便是心中不忿,也不至于如此辗转害他。暂时按下不表。
郑捕头要押了主犯吴文与几个人,去松江县衙,余下交与里长,等县官老爷判了案子再说。
当走之时,吴武忽的从来路奔来。跪在赵捕头脚下,一双虎目发红:“捕快老爷,我兄弟这些年如何可怜,大错也未酿成,你行行好,高抬贵手一回……”
赵捕头看向段景思。他是苦主,又是举人身份,便是县官判案,也要斟酌他的意思。
吴武见状,又跪向段景思:“举人老爷,你念在我父亲的面儿上,饶他一命吧!”
行将黎明,东方已有些白了,鸟儿在光秃秃的高大树枝上叽叽喳喳。
顾蓁几番惊吓,又连夜纵马奔逃,此刻几乎累倒,正倚着一株苦楝子树休憩。
段景思看看她,又看向地上:吴武搂住被打昏的弟弟,紧紧咬着牙,不让泪流出来。
脑海中忽的想起几年以前的旧事,他心里泛起一股酸楚,继而正色道:
“我虽怜你们委屈,可吴文是非不分,冲动好事。当日我请大夫至他们家里,去给孩子看病,他们固不开门,延误病情。如今又受人蒙骗,将怒火尽皆诬在我身上。你教导他不得,还令他蛊惑如此多的民众,险些酿下大祸。”
他所言不虚,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在场的人都脱不开干系。到时,又会新添多少孤儿寡母?
吴武闻言,磕头几乎如捣蒜,段景思却扶将起他来:“我罚他在松阳县尹老夫子门下求学,郑捕头为监督,他什么时候学成,什么时候才放人归来。”
段景思又对郑捕头说:“我修书一封与松阳县令,请他考虑在琵琶乡开私塾,让孩子们识得些字、明白些理由,不会轻易受人蛊惑。”
吴武听了,哽咽不能语。郑济也颇为感动。众人听连主犯也如此,他们罪责应当更轻,便放下心来。
顾蓁此时恰好醒了,愣愣地走过来,便见众人皆一副似哭不哭的样子,崇拜地看着段景思,十分好奇。
“二爷,你说了什么,他们都崇拜你呢?”
段景思令众人散了。
顾蓁面上脏污,黑魆魆的,又是泥又是尘。衣服也脏得很,衣摆下全黑了。头发虽重新扎过,还是乱糟糟的样子。尤其她还呆头呆脑的,简直就像个小乞丐。
反观段景思,虽是差点被烧死,此刻却仍然清风明月一般。
段景思将她唤至树后,亲自动手帮她扎发髻。
顾蓁大惊,面红耳赤,欲要挣扎。
“别动!”段景思命令道。
他又似乎在自顾自地说:“他们不是崇拜我,是崇拜我举人老爷的身份,且我在这个身份下还能有一丝温情,为他们考虑。权力使人心乱,越是位高越要守正清明。”
每次与段景思接触,顾蓁都十分紧张,生怕他发现自己身份,这些话又深,她此刻听得愣头愣脑的。
天已经大亮了,秋阳从云间冒出来,一地麦子黄灿灿的,看得人心暖。一颗苦楝籽啪的落下,就要打在顾蓁头上。段景思眼疾手快,拂去了。
顾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她与段景思之间,大概有什么不一样了。
*
里长把段景思落在吴家的东西送了过来,段景思又想起了吴文绑他之前,曾搜走他身上的镇纸,随意丢在了柴堆里。他好一阵扒拉,但无论如何,也没找到。顾蓁问他失了什么,他也不说。
这之后,段顾二人便同郑捕头一同去了松阳县,处理了吴文等人的事情,再从松阳县回吴江府。
这一番琵琶乡之行,甚是惊险,二人都有些疲累,谢了郑济的挽留,想早日回吴江府去。
是夜,二人歇在一处破庙里。段景思饮了些酒,虽就着火堆,翻着手里的书本,脑子里却不断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