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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老爷大义,只是我们升斗小民,万万不敢再掺和进里面去。不管举人老爷欲要将此事写进哪里,皆是与我们无关,我爹是病死的……”
段景思想了想,也理解他的担忧,没有再说,脸色沉重地回到房内,在《仕林志》吴顺那条中,添了两个字:有疑。
他忽而前日在清风楼上,吴江士子聚首商议,一个叫裴远的士子莫名其妙地死了,众人疑心他得罪了朝中的权贵,便是商量要同气连枝,再不管这些“闲事”。
只有他段景思拒绝了。
如今朝廷之上,太子、赵王两党争夺日烈。太子表面是正统,却是姚贵妃所出,并无根基,且资质平庸、难当大任。赵王平定西北,军功在身,威名赫赫,其母颖妃出身亦贵。说到底,太子靠的,不过是今上对姚贵妃的宠爱。
但赵王也不是没有缺点,他长于武事,残暴无度。有人担心他如果上位,黎朝将连年征伐。
是以,朝中又有一党,以三朝元老宋太公为首,但持观望态度,两不偏袒,表面上只以今上马首是瞻,究竟拥立哪位,无人知晓。
更虽说吏部属太子主管,可三党斗争经年累月,互相暗查眼线,各部关系早已错综复杂。
让吴顺死的是谁?裴远之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其他,不花一番功夫,是查不出来的。
段景思不想掺和这些党争之中,他也不像松阳县赫赫有名的郑捕头一般,追缉凶犯,他只想分清一些事实、记录下真相。人已经死了,却不能再让人家蒙上不白。
顾蓁推门进来,道:“二爷,事情可成了?”
段景思抚着额头,冷声道:“成了一点,可又更乱了。”忽的,又觉得自己语气是不是太冷了些,便搁了笔,换了口气说,“方才多亏了蓁哥儿。”
顾蓁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是些小聪明,还是二爷机智。”
不知怎的,看着她这副模样,段景思心头就是再阴霾,也会好上一点儿。他来了兴趣问:“蓁哥儿,且问你,你可有那种时候,便是明明知道这件事不对,所有人却都跟你说,那件事是对的。”
“怎么没有?”顾蓁方才得了一句夸奖,有些兴奋。
“有一年,我帮别人养鸭子,一共五十只,早上赶去河坝里吃草,下午天黑就赶回来。夏天过了,我养得膘膘的,数得好好的,交给了那主人家,钱货两清。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又翻了脸,定说少了一只,是我烤了吃了的。”
赶鸭子?段景思神思游离,他从未亲眼见过人放鸭,想象蓁哥儿挽起裤腿儿、扎起袖子,手执长竹竿,“嘎嘎嘎嘎”邀着、唤着的模样,觉得一定很有趣。此刻又听她说少了一只,有些为她紧张:“然后呢?”
“请了里长来,里长那老头儿,只知道和稀泥,偏说是我小孩子贪玩儿,定是眼睛没瞧着,跑了一只,给那家人说饶了我去。”
段景思心道:“和稀泥,倒是现在惯常的做法。”
“里长说了话,大家都认了,都说我小孩子不懂事,那家人就勉勉强强地应了。我却不能同意,便如二爷那镇纸,不是我拿的就不是我,怎能这样模模糊糊的?”
段景思听她提起镇纸,又为自己冤枉了她有些惭愧,正色:“是这个理。”
顾蓁哪里想到了这一层,挺着胸脯,脆生生地说:
“我气得发疯,嘴上只好应了,暗地里却日日去他家门外守着。终有一天,让我发现了,是他自己家的傻儿子嘴馋,偷了鸭子去河坝上烤了吃的,倒赖在我身上。”
“后来,我耐着性子,去河坝上把毛和骨头找了出来,又把里长、众邻叫来评理,人赃并获,那小子才认了账。”
段景思听完,忽的一拍桌子,说了个:“好!”
倒是唬了顾蓁一下,从满脸得意的旧事中惊醒了来。
她偷偷觑他一眼,嘀咕道:“二爷今日怎的有些不同?”
段景思也意识到了,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色道:“没事,你做得很好。”心里却说:“老太太或许说得对,蓁哥儿是个福星。”
吴家这边,事情既已弄清楚了,段景思便定了明日一早回程,回去吴江府城了再与赵师爷商议。
天快黑了,顾蓁把马车上的泥浆洗刷了去,给马儿喂了草,最后检查了一遍马车。便要进屋休息,远远一看,暮色中,两个妇人挎着篮子,正往吴家这边来了。
顾蓁愣了一愣,瞧着其中一人,似乎有些熟悉,她想了一瞬,忽的大惊,飞快跑去屋里。
第17章 逃命
段景思听她说了,心中也是震惊,立刻问:“吴武呢?”
十分不巧,下午吴武与段景思密谈之后,便有人邀他做柜子,当时便出发去量尺寸了,此时尚未归。
原来吴文的娘子,正是中秋节那晚,烧宝塔时的陈姓妇人。
吴文本也识得字,不是很信鬼神之说,死了儿子,陈氏时常唠叨邪祟,他便也信了几分,加上父亲的冤屈郁结心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