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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超市去逃难 第38节

      炉子刚造出来的时候,先安在了宣宁屋里,好几个人听说了这个消息,赶紧来提醒宣宁小心炭毒,然后就被宣宁科普了一大堆,一脸惊奇地看着烟筒出去了。没几天,随着第一批炉子陆陆续续投入使用,预订同款铁炉子的人挤满了铁匠铺,订单都排到了一个月以后,还有人在下单。
    等宣宁和工匠们折腾了一通,小块玻璃已经制造的很熟练,百货商店为首的商铺都已经换上了新窗户的时候,大块玻璃终于偶尔能成型一个了。
    工匠们还在研究怎么让成功率更高一些,怎么让大块玻璃更结实一些的时候,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宣宁面前。
    她快没钱了!
    这个“没钱”指的不是超市里的钱,而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其实有些捉襟见肘了。
    大家手里各自有一点。她当时在县城里做生意,从大家手里收来了不少银钱还有徐家之流在县里的日常消费,这就是县城里所有货币的来源。
    这实在是太少了。
    之前只有一部分人领工资,而且工资的大头用来买粮食买其他东西,很快能回到宣宁手里。少部分被大家存起来以备花用,又很快用在了买房置地上。
    宣宁本以为这个时间能来的晚一些,但大家的变化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如果货币的问题不解决,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就会被遏制,也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可是,盐,铁,粮,钱,还有名义,对任何一个权力机构来说都是不容触碰的领域。一旦她碰了铸钱,那就是在朝廷的痛点上疯狂蹦迪。虽然好好操作,也是能捂住一段时间的,但那也是放了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然后迎来一场不得不打的战争。
    或许,从他们占据农庄,占据县城开始,就注定要面临战斗。要么被灭,要么扩张,只能二选其一,不可能永远原地踏步。
    “叫排骨来,”宣宁的声音很冷静,“让他找人扮做货郎,或者其他的什么身份,去探一探周围县城的情况。”看看哪个好打,他们就不客气地动手了。
    冬天,是道路冰冻万物沉睡的季节,也是关起门来练新兵、整顿内政的好时候。
    *
    宣宁想要的消息传回来之前,她先迎来了孙远他们一群人,以及她期盼了很久的牛。
    回来的人都黑瘦了不少,孙远身上本来就有些江湖气,这回在生意场上打了个转,一脸精明相,隔着老远就能让人闻见铜臭味。
    一行人胡子头发乱作一团,好悬没被站岗的人当成流民,回来精疲力尽也顾不上休息,先把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交代清楚,一样样看着归置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中歪在床上睡了快一天一夜,又起床好好吃了顿饭,这才缓过劲来,准备去找宣宁说一说这次出门的事。
    孙远来的时候,宣宁正在自己的小炉子上烤红薯,独特的香味在小屋里弥漫,尽管孙远吃饱了才来的,还是没忍住又拿了一个,拿了个小马扎坐在炉子旁边,尽管被烫得龇牙咧嘴,依然趁着热乎气咬了一口,吸着气在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热腾腾的感觉从肚子里升上来,整个人都特别熨帖,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出了趟门,才知道咱这儿有多好。”
    “当然,”宣宁把一小块红薯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你平时就爱动脑子,出去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啊,想法就是,外头太乱了,家里真好。”孙远自顾自笑了一会,道:“我说真的,一个个穷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上头还在没命地加税,那些有钱人各个出手阔绰,半点没受影响,税全摊在穷人身上。我这走了一路,就听了一路的骂,看着吧,不把人当人,早晚要出事。”
    宣宁也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乱象不仅指随处可见的战火,还有贪婪混乱的吏治。一个王朝已经烂到根子上了,从上到下,没有哪个方面没有问题,也没有哪个方面能彻底改过来。就只能拖着腐朽的、爬满了蛆虫的身子,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烂下去。
    “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打了几场,有人负伤,好在带了药,也不要紧。东西毁了一车还多,不过咱的东西好,很多东西还是独一份的,价格高点也不卖。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吧。”
    孙远吃着手里的红薯,眼睛却一直盯在宣宁身上,等宣宁抬头,又赶紧移开视线,装作在看别的地方,然后一直循环。
    过了一会,他终于鼓起勇气,旁敲侧击道:“那边的人过得是真惨啊。”
    “嗯,是很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高官权贵就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看底下百姓,天天都是苦日子。”
    “是啊,”孙远努力暗示:“不过咱们就不这样,我觉得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刚刚我来的时候,还有孩子在外边讲狐妖的故事。”
    宣宁:“……”
    她一边想着要加点适合孩子们听的东西,一边对孙远说:“我让排骨去探听周围县城的消息了。”
    孙远愣了一会,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征询式地看着宣宁,直到后者点了点头,他也顾不上什么红薯不红薯,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果然,我就说……就说说排骨这小兔崽子怎么半点风声都不漏,真是气死个人!”
    宣宁笑眯眯地看着他走了几圈,才道:“不过,以后就是得辛苦你们了。”
    “我们?商队不解散吗?”
    “不能解散。我想让排骨找几个人,近处远处都安排几个,开店也好做点别的也行,总之要探听消息,弄明白当地的情况。远的那些到时候通过商队传回来,也不招人眼。毕竟虽然你们去的地方远,但对我们也有影响,说不定以后的哪天就要打一场了。”
    “好,好,你放心吧。”孙远站得笔直:“保证哪条消息都落不下,保证把所有人都带回来!”
    孙远正说得热血上头,门被敲了两下,传话的人推开门露出了脑袋:“隔壁长武县那个人又来了,说想买些粮食。”
    秦英正坐在大堂里等人,好不容易进来一趟,哪都不让去,过了一道巷子,就被带到了这里,让耐心等待。一路上除了两边灰色的墙什么都没看见,外边还有人站岗,不让在外面随便逛。
    一个破县城,能有什么大秘密,还非得捂着不让人看。
    秦英愤愤不平地喝了一口茶,却喝到了一嘴茶叶,这才想起来,这群人塞给他一个装热水的壶和一个茶杯就出去了,连个添水换茶的丫鬟都没有,得自己动手。
    还跟爷摆起谱来了。
    秦英捏着茶杯就要摔,火气一阵阵地往上冒,眼前闪过出门前邢将军的叮嘱,这才勉强压下自己的脾气,把茶杯重重地放回桌子上。
    光线有些变动,秦英心知对方管事的人来了,赶紧坐直身子,准备好好压一压价格。门口一只粉白的鞋子跨过了门槛,踩到了地面上,径直走向了主座。
    “……”秦英的视线追随着进来的小姑娘,直到对方毫不客气地在主座落座,问他:“你要来买粮食?”
    秦英从上到下把人细细打量了一遍。
    长得很好,气质也不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气度。
    但那又怎样,这改变不了他等了半天,结果对方只打算用一个小姑娘敷衍他的事实啊。
    秦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他粗着嗓子道:“去找你们管事的来,我不跟丫头片子说。”
    “我管这事。买不买,不买我让人送你出去。”
    秦英:“……”
    他深吸一口气:“我买。”
    “嗯,”女孩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看了你们带来的东西,不多,买不了多少。买那么一点回去,你们是打算后面都喝西北风过活吗?”
    秦英:“……”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姑奶奶,说话比军中汉子还直接,直往人肺管子上戳。
    “那你想怎么样?”
    “洪水淹过一次就够了,等开春化雪,怕是还有决堤的风险,不如趁冬天加固河堤。这事两个县城都有份,我出粮,你们出人,干一天活就有一天的饭吃,怎么样?”
    第48章 、第 48 章
    宣宁现在对隔壁长武县的态度很复杂。
    她想等坐山观虎斗,?等长武县和朝廷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手。不然长武县兵多,将领身经百战,也不好对付。哪怕勉强打下来了,?那也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宣宁对护卫队可宝贝得很,?哪一个都是用不少银钱资源堆出来的,?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搭在里面。
    不过长武县缺粮,?她也是知道的。经历过洪水却没得到支援和救助,?里面的人本来就不好过。又突然多了两千多张吃饭的嘴,?还都是壮年汉子,个顶个的能吃,过得下去才怪。
    长武县清水县离得不远,?宣宁也时常关注。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加税收粮,闹得怨声载道。不过底子摆在那里,?加税也收不了多少,?买粮或者抢劫就成了邢毅那些人要考虑的事情。
    探子来报,?说长武县拨出一小部分的军队,看方向是往山里去了,像是要去剿匪,抢土匪们山寨里的粮食。不过三天之后又两手空空地回来了,看起来没抢到粮食。里面还有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抢粮,而是去祭奠哪位死去的故人。
    邢毅他们不知道清水县粮食多不多,?只是离得近,来试一试。而宣宁则对这份钱可有可无,“商队”也不是他们能抢劫的,长武县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不过河堤需要人加固,?她手里实在分不出人手,不如就用邢毅的人。也能趁机让长武县的兵民对清水县熟悉一些,等以后打下来也好管理。
    秦英等人没带走多少粮食,却收获了对自己智商的怀疑。宣宁提出清水县出加固方案出管理人员,长武县只需要出人出力。秦英下意识反驳,结果被宣宁一顿输出,左一个“这是常识”,右一句“是个人都知道”。秦英不敢说话,只是坚持他的人送劳工出门,完工以后要一个不少的再送回来。
    宣宁自然不会反对。现在的长武县壳太厚了,咬着硌牙,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放在其他几个好打的县城上。
    排骨的人已经混进了各个县城,等摸清了基本兵力,以及各个重要库房的位置就会传出信来,而他们将从中挑选一个攻打。护卫队最近也散出去了不少人,每人都带了几盒橡皮泥,试图把那些县城周边的情况都捏出来。江大深知地形对军事的重要性,准备培养几个这方面的探子,以后打仗也能更方便安全一些。
    江大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未雨绸缪了。
    直到宣宁听了他的想法,对各种“估量”、“估计”、“估摸着来”嗤之以鼻,还说要培养出真正会绘制地图的人才,到时候跟着商队天南海北地转,就是皇上那里的舆图都比不上她的精确。
    江大不知道什么叫“真正会绘制地图的人才”,能有个沙盘看,他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和以前比起来简直称得上豪华了。舆图是军事机密,他没看过。以前需要某个地方的地形,都是给个简单的图示,山是曲线,水是两条曲线,敌人是一个点,图上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样,不也能打仗吗?还能怎么清楚?把山水房子原原本本画在纸上吗?
    江大不清楚,他想不明白,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一早,跟着护卫队训练完,他也不急着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了,提前去学堂蹲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学堂之前就有数学课,但是学的很简单,减加乘除能算明白了就好,她并不指望这里头有人能给她参悟出什么数学原理来。不过绘制地图,需要更强的数学能力,尤其这还算是以后的军事地图,误差不能太大。除了极强的能力,还需要极好的耐心,一点点打磨,才能画出一小部分地形,几张才能凑成一片区域的地图,很考验人的心性。
    宣宁倒是没有直接说要找人去画地图,而是根据学堂里老师——也就是上一届毕业的学生——的建议,优先选择了性格更含蓄、更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告诉他们有件事需要人去完成,月钱极高,有一定的危险,但也会派很多专门保护他们的人,还很辛苦,问他们愿不愿意去。
    有些人面露犹豫,眼神一直在看旁边的人,像是在等第一个人站出来拒绝,宣宁直接让他们回去了,剩下的只有四个,三男一女。作为学堂里仅有的三个女孩之一,她进来之后一直睁着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宣宁,既不紧张也不退缩,安静的像一口幽深的古井。
    “我所说的事情,是去绘制舆图,也叫地图,就是把你们看到的山丘河流用某种方式画在纸上,供军队参考。所以,你们还有一次退出的机会。”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安,不过没有人动。
    那个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我因为这个死了,也算为了大家牺牲,名字也能刻在英雄碑上吗?”
    宣宁在护卫队营地的正门立了块碑,宣布所有为了大家而牺牲的人都会把名字留在上面,供后世子孙瞻仰。
    “会,”宣宁看着小姑娘的眼睛,道:“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你的名字会被写在地图背面,会流传到后世,会被所有见过那张图的将领记住。”
    “那我要去,你教我怎么画。”
    江大也看了那个小姑娘几眼,记住了她的样子,然后就沉浸在了宣宁所说的新地图之中。
    按照宣宁的说法,如果足够精确,将领可以用尺子量一量图上两个地方的距离,然后就能根据比例,换算出真实情况中两地的间距。除此以外,还能画出不同地方的高度,根据图就能判断出山陡不陡,哪边更平缓一些。和之前简陋草图相比,说云泥之别都算抬举了那几条弯弯曲曲的线。
    绘制地图有许多要点,不是这短短的一堂课就能说明白的,宣宁只是在众人脑子里建立起了一个基本概念,然后简单说了说基本的概念解释,就让他们回去,先自己消化吸收了。
    四个学生带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脑袋走了,屋里安静了下来。江大看着宣宁端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喝,下意识伸手拦住:“天冷了,别喝凉的。”
    宣宁摸了摸冰凉的杯子,抬头看了看三米之外的热水壶,果断放弃:“不要紧,正好我困了,凉一点提神醒脑。”
    江大就坐在她对面,自然没有错过她刚才目光的变化,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把水杯抢过来,掺了些热水,又给她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你。”宣宁笑得开心,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水,一早上都没闲着的嗓子得到了滋润,热气涌向四肢百骸,让她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江大站在一边,见状眼角也染上了笑意,他张了张嘴,又把所有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他想问宣宁怎么会这么精妙的绘制地图的方式,想问哪来的能供几万人吃喝还仍有余力的粮食,想问学堂这么多有意思的知识,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想不明白宣宁的身份,但他自己的身份也多有隐瞒,宣宁从来没问过他,他也从来不怀疑宣宁,两人之间对此已经有了些默契。他想告诉宣宁自己的身份,但也想维持住这份独一无二的默契。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出口就变了个样子:“周围那些县城,你想要哪一个?”
    “这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吗?”宣宁有些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捧着水杯:“我有点想要曲水县,听说那里水流湍急,说不定能利用水力资源,做一些简单的工具,解放人力,让他们去干别的活。”
    “曲水县……”
    江大念着这个县城的名字,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它周边对应的地形。
    当然,是第一批探子送回来的、橡皮泥捏成的地形,具体情况有待验证。打仗可不是小事,江大不去亲自看一眼是不会放心的。
    “主要是人员伤亡要小啊,虽说是不得不打,不能不打,但是护卫队的人都是好小伙,少了哪个我都心疼。一换十我都觉得亏,那些草包怎么比得过咱们每天都辛苦训练的队员,还各个有文化讲道德,别人拍马也比不上。”
    江大没有说话,都说慈不掌兵,何况再仁善的将领,也不奢望自己的部下能毫发无损,玩一样拿下一座城池。
    不过他也知道,宣宁正是清楚伤亡在所难免,有些心疼,所以才说出了这么孩子气的话。她一直珍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护卫队也倾注了他不少心血,他跟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说过话,同样舍不得任何一个人离开。